王中正出京之後,學士院鄧綰,章惇亦履新學士院。鄧綰是御史中丞,章惇則被判軍器監,二人都有兼差,而原本的翰林學士中元絳判三司,唯有曾布,王璉,章越三人如今沒兼差。
而為了平衡鄧綰,章惇入學士院的勢力,韓絳也舉了楊繪,陳繹二人為翰林學士。
楊繪,陳繹得拜翰林學士後,引起了一陣轟動。楊繪,陳繹二人都是有直名和清操的大臣,在官員之間口碑和人望都非常的好,這可以看出韓絳的用人之道,就是選拔官員中操守之士,而不是如原某位相公以及現某位相公,提拔的都是黨附之輩。
就如同當初韓琦,富弼任相,官員之間都是彼此慶賀,是以為得人。聽取輿論口碑提拔官員,和從上面提拔官員完全是兩等用人風格,韓絳為相不足數月,給朝堂上帶來了新氣象,眾官員皆贊他處事公允。
不過加上楊繪,陳繹,學士院裡竟有八名『翰林學士』,實在是超員了。
依規矩翰林學士兼判御史中丞,三司使,知開封府皆不入內供職,所以鄧綰,元絳皆不在學士院中。
但只要官名帶知制誥數字,就算判院但也有書詔之職。楊繪入院後,即被天子除為承旨翰林學士,因為楊繪熙寧三年時就出任翰林學士兼權御史中丞了,因與王安石不和,出外落職為亳州知州,如今又回翰林學士院,按照入學士院的先後順序,他出為承旨翰林學士。
這令先前一直與章越明爭暗鬥要出為承旨學士的王璉,猶如一拳落空。
他千方百計地要與章越爭承旨之位,進而坐望宰執,哪知楊繪抵此時一切化為泡影。
如此翰林學士院排名便依次是楊繪,章越,王璉,鄧綰和章惇最末。反而接風宴上最感慨的還是楊繪。
宴上楊繪對章越道:「當初國子監解試時,我與才元還是你的考官呢,如今一併出入玉堂。」眾翰林們聽說楊繪還是章越解試考官,一併認為這是件盛事,對於喜歡做筆記為家書的官員們是可以將此寫下來的。
章越謙遜了幾句,想起當年鄉試之事,他倒是對另一位考官李大臨印象更深,到了三舍人之事時,他與蘇頌一起因反對李定為御史被貶。
見眾人感興趣,楊繪對左右道:「當時度之為解試第三,王俊民則為第一,此人文章浮華,此子以後的事大家都知道了,此子貪慕富貴,最後身敗名裂,而度之文章雖不如他,但言辭說理透徹,擲地有聲,以文觀人可知人品敦厚。」一旁的元絳笑著道:「翰長所言極是。」章越則謙道:「不敢當。」楊繪說這裡似別有深意道:「我等為官日久,皆知德行是第一位,有些人走一時捷徑,耍弄些許聰明,甚至背親棄義亦在不所惜,縱使仕途一時順暢又如何,名聲就壞了。」楊繪說完,有的人已是看向排位最末的章惇,他與章越兄弟反目的事,在場之人都有所聽說過。
章惇品行無端,這在朝野中有公議。以往換了這等品行無端的官員是無法升至學士,可如今一切都變了。
楊繪繼續有所痕跡地道:「故而我等為官德是第一位,趨德是大智,趨利不是小智,反是害了自己。便是驟然登居高位,也是要下去的,這就是登高而跌重。」
「翰長之見我不能苟同。」排名最末的章惇喝了一盞酒,言道:「在下以為為官第一位是才幹,天子託付我等國事,最要緊是將國事辦好,否則平日道德文章再好又如何?能為國家分憂嗎?能為社稷解愁嗎?能為萬民立命嗎?」
「但凡事辦得不好,便是空談。徒立道德惹人笑話。我觀昔英雄唯曹孟德一人,只有他方知唯才是舉。」眾人心道這就是章子厚的作風,有什麼當面反擊回去,絕不會給予任何人何陰陽怪氣的機會。
方才聽楊繪指桑罵槐,章惇哪不知對方一手捧章越,一手貶自己。楊繪笑了笑,沒有與章惇爭吵的意思。
章越則道:「我不能苟同子厚之見,我以為君子者,深藏無華而日益彰明,小人者,顯露熱鬧而日益消亡。」
「君子者,充實而平和,靜待水到渠成,瓜熟蒂落,而小人者,內外不修,事事欲強而為之,涉險而得,僥倖求成。若一時不得,便心生癲狂。」
「故君子便是才庸能駛萬年船,小人即使出眾亦遲早覆舟。」
八百八十章 兄弟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