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寧十年的年中。
王安石罷相數月之後,朝堂上的人事一直都處於變化之中。
先是鄧綰,呂嘉問同時被貶地方,一個御史中丞,一個中書五房都檢正,他們二人在官場上的地位都是僅次於執政的存在。
二人同時出外,引起了震動。
鄧綰,呂嘉問之後,中書檢正刑房公事張安國,中書檢正學習戶房公事練亨甫次日被貶,這二人也都是王安石的學生。
次日後隨即出外或調離汴京的官員,又有張璪,向宗儒等十餘人。
此外當初行賄呂惠卿的張若濟被剝奪出身以來文字,並以杖脊刺面之罪,再流放沙門島,這已是如同死罪了。
坐實這項大罪後,如同斷絕呂惠卿回京最後一個可能。不過呂惠卿諸弟卻都沒有被貶。
官場上的動向令朝野不由觀望,汴京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小報就在傳聞,中書欲廢新法之論傳得是沸沸揚揚。
正在這時候,身在洛陽的司馬光加端明殿學士,提舉西京崇福宮。
司馬光仍是積極地反對新法,在王安石再度罷相後,好友呂公著拜翰林學士承旨。他又再度上疏韓絳,章越,呂公著三人,請求罷免青苗法,免役法,農田水利法,保甲法,市易法等等。
信中言竊見國家自行新法以來,中外恟恟,人無愚智,咸知其非。然則相公今日救天下之急、保國家之安,更無所逾讓矣。救急保安之道在於罷青苗諸法
不過中書對此沒有回應。
朝內朝外於此觀望,以後廟堂上的大政何去何從。
定州城。
一位五旬老者正在日暮下看著奏疏,滿臉都是不可置信之色。
一旁的內侍道:「薛公給你道喜了!」
老者看了對方一眼,滿是唏噓道:「不意陛下還能念得我這老臣。」
內侍道:「如今丞相剛退,正需要薛公回朝主事,上一次遼國談判,也多虧薛公在高陽關主事,方使遼人不敢南下。」
老者道:「誒,這都是章相公坐鎮河北之勞,我豈敢言功。」
內侍暗自笑了笑,對方是那等爭功奪功貪功之臣。
如今居然會如此謙退。
看來多少宦途升降也讓他飽嘗冷暖,更知道如此朝中主事是誰,千萬不可得罪了誰。
老者對內侍道:「老夫安頓事務後,這就入京。」
內侍欣然離開。
知定州,高陽關經略使,樞密直學士薛向拜樞密副使。
同日御史台里。
眾御史們與屬吏們都在向鄧潤甫,蔡確二人道賀。
鄧潤甫對升任之事早有預料,一旁蔡確則是滿臉笑容。蔡確以往不苟言笑,今日倒是一改平常,笑容相迎。
相迎之人退下後,鄧潤甫對蔡確道:「不是說薛向回京知樞密院事,怎升任樞密副使?」
蔡確笑道:「薛向確實有才幹,不過以往因反對呂望之,亦反對市易法而出京,如今回朝看來朝堂上要在大政上有所更張。」
鄧潤甫道:「韓公章公二人拿得是什麼主意?是要易新法?還是要廢新法?」
鄧潤甫見蔡確不答,問道:「持正一點消息也沒有嗎?」
蔡確緩緩地道:「我已是許久沒往章公府上了。」
蔡確沒說實話,他是很久沒去章越府上,但章越倒是親自到他蔡確府上了一趟。
不過韓絳近來也有意無意疏遠他,因為其弟韓縝言語蔡確不是,但蔡確懷疑是章越所為。
聽了蔡確的話,鄧潤甫聞言若有所思。
蔡確道:「中丞乃官家所親簡,當觀人主之意而為之!」
鄧潤甫道:「正是如此。」
同日侍御史知雜事鄧潤甫升任御史中丞。
侍御史蔡確升任侍御史知雜事。
汴京一處府邸里。
蔡京拿著邸報此刻有些吃味,他的弟弟蔡卞升任監察御史。
蔡卞之前一直不是京官,不是章越不授,而是王安石不願女婿在自己居相位時得美官,所以故意抑著蔡卞不讓他升官。
一千零一章 天下將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