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目前困境的癥結在於歲賜,歲賜解決了,殿下的困境不藥自解。戶部主掌歲賜發放,臣族叔與戶部尚書孫應奎孫大人乃是故交,臣可以族叔之名拜會孫尚書,務必促成歲賜發放。」
殷士儋率先長身而起,一臉自信的向裕王拱手行禮,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殷士儋準備走上層路線,借著他族叔的名義去拜訪戶部尚書孫應奎,見面之後再趁機提出裕王歲賜的事情,於情於理,戶部都沒有扣發裕王三年的歲賜的道理,再加上自己的辯才以及族叔的這層關係,想必應該可以促成裕王歲賜的發放。
眾人都說殷士儋詩才無雙,其實對比詩才,殷士儋對他的辯才更有自信。更何況,裕王領取歲賜乃是天經地義的事呢,情理據都在自己這邊呢。
殷士儋有自信說服孫應奎。
裕王聽完殷士儋的建議後,臉色不由一喜,眼睛都亮了,殷士儋說的有道理啊,自己每次差遣人去催討歲賜,都是跟戶部下面主管的中級官員對接的,次次都被戶部中級官員給拒絕了。如果殷士儋能見到並說服戶部尚書孫應奎的話,那戶部尚書發話了,下面的人還敢不執行嗎?!
不過裕王尚未高興一秒,就被高拱潑了一盆冷水。
「若是放到孫尚書年輕時,殷大人這個方法或可奏效,但是如今嘛」
高拱在殷士儋話音落後不久,便搖了搖頭,不認同殷士儋的建議,說到最後忍不住嘆息了一聲。
「高大人是說」
殷士儋聽了高拱的話,眼睛轉了一下就想到了關鍵,眸子裡的自信黯淡了下來。
「高大人說的不錯,孫尚書早年作諫官時,不懼權貴,為官正直,高風亮節,頗有聲名;只是如今孫尚書已經老了,行事苟且求安,寧可不不作為,亦不得罪權貴,聲名早已不復往昔」陳以勤也是搖了搖頭,嘆息不已。
這種事情放到孫應奎早年為官時,根本就不是事,甚至不用裕王這邊說,孫應奎都會令人按規矩發放裕王歲賜,可是現在就不行了,孫應奎老了,早年的高風亮節、剛正不阿都被歲月侵蝕的蕩然無存,如今孫應奎行事都是以苟且求安為主旨,不求有功也不怕有過,只要不得罪當權者,只要能順利退休就行了。
「如此,為之奈何?!」
聽了高拱和陳以勤的話,裕王眸子裡剛剛亮起的光芒瞬間熄滅了,臉上復被憂愁籠罩。
「其實,歲賜發放的關鍵不在戶部,而是在嚴府。」高拱抬頭看向裕王,聲音低沉的說道。
「嚴府?!那麼說傳聞是真的?!」殷士儋失聲道。
嚴嵩父子雖然沒有明確站隊,表態支持誰,但是暗中是支持景王的,這一點已經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殷士儋自然也是知道的。之前,殷士儋也多次聽說過嚴嵩父子暗示戶部剋扣裕王歲賜這一傳聞,但殷士儋是不相信的,嚴嵩父子沒有明確表態支持哪位皇子,可若是暗示戶部剋扣裕王歲賜的話,那豈不是挑明說他們支持景王了?!所以,殷士儋雖然多次聽聞這一傳聞,但卻不願意相信,這時聽到高拱這麼說,才會吃驚。
陳以勤與殷士儋不同,他好像對高拱的論斷並沒有多少意外,此刻點了點頭,輕聲道:「應該是了。上個月,我曾去戶部催過一次歲賜,戶部答覆說,今歲乃多事之秋,北虜寇邊,南倭襲擾,內地也不太平,動亂數起,致使今年國庫消耗巨大,各部各司的例賞都分文未發,王府即便等著急用,他們戶部也是作不了主的。我問他們誰可做主,他們卻是顧左右而言他現在想來,他們所指的就是嚴府了。」
朱平安對此毫不意外,因為嚴世蕃剋扣裕王歲賜,這已經是史書里明確記載的事情了。
不過出乎朱平安意料的是,裕王對於高拱的話,一點也不意外,似乎早就得知這一消息了。也是,裕王畢竟是天子的兒子,嚴世蕃暗令戶部剋扣了三年歲賜,裕王不可能一點消息也得不到。
下一秒,裕王的話也證實了朱平安的猜測。
「高師所言不假,孤前不久也得到消息了,宮裡的馮保馮公公消息靈通,給我說過實話,說是沒有嚴世蕃的准許,戶部是不敢給孤發放歲賜的。」
裕王坐直了身體,一臉陰鬱的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