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堂上的李凌在聽到外頭闖入者熟悉的聲音後,嘴角便是一翹,露出了欣然的笑意來。皇城司這次卻是派了楊晨帶人前來,那自己是一定可以從御史台出來了,至於原因,他自然是可以想見的。
必然是那報上的內容在城中引發軒然大波,然後皇城司按自己之前說定的果斷出手,把調查此事的主動權攬在手中。如此看來,自己還真是有先見之明啊,要不是有此番安排,這回真就要在御史台內吃些苦頭了。
不過御史台內諸多血氣方剛的御史言官們可不會輕易退讓,片刻間,就聚起了數十人,擋在了大堂和楊晨等皇城司將校之間,攔住了他們去路。
有人振臂高呼道:「你們皇城司有何權力跑到我御史台隨意拿人?你們只有部分監察京城官員之責,什麼時候連彈劾一事都要你們過問了?」
這話自然引得周圍同僚一陣附和,眾多言官們更是如打了雞血般高叫著,惡狠狠盯著這些素來被他們輕鄙的皇城司探子,大有將他們直接趕出門去的架勢。
楊晨這時倒是表現得頗為冷靜,一面制止手下人可能做出的舉動,一面沖裡頭喝道:「不知江總憲可在嗎,下官有事相詢?」
「放肆,御史台內豈容你等高叫喧譁!江總憲豈會隨意見你?」有人立刻大聲斥責,但話一出口,一旁諸多官員就紛紛躬身行禮:「見過總憲大人!」卻是江和真就因為這一陣吵嚷而出來了。
不光江和,就連還在審問著李凌的那名僉都御史都起身迎了出來,一見著自家上司,便為難道:「總憲大人,你看這……」
江和比起一年多前可要清減蒼老了不少,顯然這段日子對他來說可很不好過。作為一個素來聲望卓著,以公正嚴明被人所尊敬的高官,去年那場風波對他的影響和打擊可是極大,直到今日都沒能緩過來呢。
不過他的表現倒還是挺正常的,看著楊晨也沒有咄咄逼人的意思,只是上下打量了他一陣後道:「你想見本官,到底所為何事啊?」
即便只是這麼隨意與之對立,楊晨還是感受到了不小的壓力,但他依舊無所畏懼,回望對方:「回江總憲的話,下官只是想請大人准許我們將人犯李凌帶回皇城司受審。」
要不是江和在此,眾人只怕又要大聲嚷嚷了,但他目光一掃處,大家卻迅速閉嘴,只是看向楊晨的目光依舊充滿了敵意。江和又是一笑:「任何事情都有個先來後到,拿人也是一樣道理,既然這李凌是我們先一步拿到的,你們強行來要,怕是有所不妥吧?」
「江總憲有所不知,李凌此番可是和一個大案有了牽連,事關戶部侍郎邊學道的清白。天下事固然要講個先來後到,但也要講輕重緩急啊,我想以江總憲之英明,必不會做出錯誤選擇,一錯再錯吧?」楊晨挑明原委後,隱晦地提醒了對方一句。
這最後一句看似錯誤的說話,卻讓江和的心跳陡然一變,他不禁想到了去年那場風波,也是和李凌,和戶部有關,然後……同樣的一道溝,自己這回還會踩下去嗎?
心思轉動間,他口中卻又問道:「這到底是個什麼案子,怎又和戶部侍郎扯上關係了?」
「大人有所不知,就在昨日一早……」楊晨未作隱瞞,就把其實滿城皆知,就連江和都有所耳聞的報上文章指摘,以及皇城司已拿下相關之人,只少一個關鍵人物,文章作者李凌的事情給道了出來。
他這一說,就連身邊那些一直想要阻撓他帶走李凌的御史言官們都一個個變了臉色,這才知道事情果然很複雜了。想不到時隔一年,戶部衙門內居然再起爭端,而且這一回互相攻訐的雙方地位更見懸殊,而手段也更為激進了。
一方糾集衙門內上下人等直接彈劾,把「我要剷除異己」六個字都刻到了腦門上;而另一方則更絕,索性寫出了討伐檄文來——這直接登報,傳得滿城皆知的手段,甚至都比一般檄文更有傳播性了。
在想明白這一切後,這些本來還一心想要留下李凌的言官們也動搖了,開始不安地看著自家總憲,看他到底會有個什麼決定。
而江和,也短暫地陷入沉默,片刻後才轉頭掃了眼內里還站在堂下的李凌,對這個年輕人,他自然有著極深的印象,自己去年就是栽在他手裡啊,這是個膽大心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