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天氣比之中原自然大為不同,就拿眼下這初夏時節來說,不光氣候要比在京城時炎熱許多,而且雨水也更為豐沛,尤其是五月中旬進入梅雨季節後,更是既悶且熱還潮濕,再加上時不時的一場大雨襲來,讓不習慣此地氣候的李凌等人都感到煎熬得很。
這時節可沒有後世的空調或除濕機,於是李凌他們就覺著每日都在做著桑拿,一天下來都不知要擦去多少汗水了,只能是拿扇子扇風,同時告訴自己一句心靜自然涼了。
好在之前趁著天氣還好,縣衙已讓工匠對各處房屋都進行了翻修補漏,總算不用擔心受風雨襲擾,這才讓李凌不用擔心月兒會不會再受風寒,從而把全副心神放到各種公務里來。
隨著多日努力都無所收穫後,便是李凌也只能將工作重心從方家身上轉移,重新放到更多的縣衙事務中來。作為華亭縣令,李凌身上的職權重,同時責任也相當不輕啊。
這大越的縣令放到後世,就相當於是當地的縣(市)長與書記的合體,再加上稅務局長、法院院長、公安局長……可以說他一人就身兼了後世許多個部門的一把手職責,這權力確實夠大了,但每日需要處理的各項事務也比想像中的多得多,光是每日送到案頭的各種公文,便達到數十份之多。
而隨著進入梅雨季,汛期到來,江南這兒的地方官還多了一項巡視河防,以防決堤的大事。如此,李凌這幾日還得抽出幾天在縣城內外的諸多要緊河段進行查看,確認堤壩夠高夠牢靠,水位還在警戒線下。
這一項事情對任何一位地方官來說都是極大的考驗,既考驗讀書出身的他們的體能,也考驗他的判斷、耐心和細心。畢竟水患無小事,只要有一個不妥,就會釀成成百上千無辜的傷亡,這後果可不是一個小小縣令所能承擔的,就是李凌也不行。
於是自打開始巡河之後,李凌真就一心撲到了這上頭,就連方家的事情也被他暫且拋到了一邊,然後把縣衙內的諸多事務交給了兩位佐貳官和最受信任的徐森打理,他自己則帶了李莫雲他們每日早出晚歸,用腳丈量著穿縣城而過的黃浦江,確保這裡的堤壩不存在半點疏漏。
就幾日檢查下來的結果來看,華亭縣內的河堤倒是頗為牢靠的,不但夠高夠厚,用料也是相當考究,皆以條石壘築,混以摻了糯米水的黃泥,就算是有千斤之力拍上頭,也未必能傷得了堤壩分毫。
「好!此堤壩足夠堅固,就算稱一句固若金湯都不算為過了。」李凌站在河堤邊上,用力拍了拍半人多高的堤壩稱讚道。
這讓陪同他來巡視河堤的當地里長几個大鬆了口氣,忙笑著道:「縣尊大人說的是,這堤壩可是我華亭縣最堅固的一道防線了,就算放到別的大城也不會太差,保我華亭一縣自是足夠了。」
「哈哈,確實如此。」李凌笑著點頭,隨後又用力拍了拍那厚實的堤壩,「我適才聽人提到,這堤壩其實已經修築有些年月了,當初應該花了不少錢吧?」
「也沒花太多錢,都是縣衙出的材料,至於人手,除了咱們這些村民,還有就是本縣當服役的丁壯,足有兩三千人。也只有縣衙發動,才能把這道堤壩快速壘築起來了。」這回作答的卻不是那個三十多歲的里長,而是個年歲更長些,四五十歲的農人。
本來這些尋常百姓在李縣令面前都是戰戰兢兢的,可在相處了幾日後,他們卻發現這位李大人很是隨意,沒有半點架子,還喜歡拉人說笑,於是到了今日也就放鬆下來,對答時再沒有了顧慮。
李凌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縣城的城牆他可是看過許多回了,那傢伙破損的,都不成樣了,顯然這就是縣衙權力喪失,無法讓城中百姓服役做事的一大體現。怎麼到了這河堤一事上,事情就顛倒過來了呢?
這總不能用河堤遠比城牆更重要來解釋吧,畢竟河堤擋水患,可城牆也擋著可能出現的賊匪或野獸啊。還有,以那許恭膽小懦弱的性格,也不可能做出如此決定,做了也沒人會聽……
想到這兒,他突然轉過了一個念頭:「這河堤是何時修築成的?」
「已經快十年了吧……」幾人對視了一下後,才由剛才那年長者回道。
「就是十年了,當時還是任縣令帶著大家在此重修的河堤呢,我可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