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州府衙,二堂。
自打前兩日李凌表露身份,並把巡撫衙門派來的人一併拿下後,知府王堯臣就徹底放棄了掙扎,表明一切以李大人馬首是瞻,你說東我絕不往西。
這可不只是說說而已,為了表明自己的誠意,他這幾日裡幾乎天天派人到李凌所在的客棧稟報,只要是衙門裡的公事,不分大小,事無巨細都要呈上一份文書,並寫明了一切由李大人做最後定奪。
對此,李凌不但不覺著歡喜,反而有些反感,這是要把一切責任都推到自己頭上嗎?不過礙於對方終究是表了忠心,而且足夠聽話,才沒有真作申斥,只幾次提點,說非是巡撫衙門相關之事,都可由他這個做知府的自己決斷,至於效果嘛,卻是幾乎沒有的。
不過有些事情李凌還是得自己親自過問,比如對那幾個被拿下的傢伙的審訊事宜。雖然人被關在府衙,但再給王知府一個膽子他也不敢審問這些人啊,所以還得交給李凌手下之人來辦,說得更清楚些,便是皇城司的人。
而經過兩三日間晝夜不停的審訊,到今日終於是問出些東西來了。所以李凌才會再次來到府衙,在王堯臣等府衙官吏滿是討好的表現下,於二堂一間公房內,再次見到了賀奔與顧四竹,以及其他五六個有些價值的巡撫下屬。
與幾日前相比,現在的幾人看著可要憔悴狼狽太多了,尤其是顧四竹,斷去一手的他臉色依舊是煞白的,被按倒在地後,身子更是佝僂在那兒,再沒有了之前在沈家時的意氣風發。顯然,這兩三日間他們在大牢裡可沒少吃苦頭,各種可怕刁鑽的刑罰都用在了他們身上,從而從裡到外地摧垮了他們的自信。
「你們是願意跟本官交代一切了吧?那很好,只要你們真能如實交代,主動配合,本官不但不會為難你們,還能酌情減免你們的一些罪過。」李凌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眼中有著一絲滿意,「好了,那就從你開始,說說你所知道的關於蔣巡撫他們這段日子所做的一切吧!」
他首先點中的卻並非賀奔或顧四竹,而是後邊跪著的一名差役。被點到後,他的身子便是一震,囁嚅了下,還是老實道:「小人在巡撫衙門一向只是聽命行事,所知有限……我只知道這半年多來,大人不但與湖廣的不少大戶豪門的當家人有過深談,還……還幾次去見那些從京城而來的老大人們,有次我還聽他們在飲酒時提到,這次能從湖廣賺到五百萬兩銀子以上,還提到了如何分筆銀子……」
李凌的眉頭迅速皺起,這些人的胃口實在是大啊,敲骨吸髓之下,居然想從受災之後的湖廣榨出幾百萬兩銀子來。以湖廣一直以來的情況,再加上這次遭災,百姓手裡還能有多少銀子被他們敲詐?唯一的辦法就是從那些大戶手裡拿了,而這些傢伙肯交出銀子,自然是因為能得更多好處了。
這應該就是官府縱容,甚至是推動他們做出以糧換地,囤積居奇的根源所在了:「你可能說出那些官員的姓名官職嗎?」
「這個……」他在遲疑了下後,報出了幾個官員的職位來,「好像是工部的兩位郎中大人,還有戶部的一名員外郎,具體姓什麼,我卻記不住了。」
李凌點點頭,沖旁邊正自奮筆疾書記下口供的書吏打了個眼色,後者會意,立刻拿起寫好的供狀,將之放到了那人面前:「畫押!」
都到這一步了,他自然不敢不從,哆嗦著在供狀上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然後,李凌繼續挑人發問,把面前幾個身份不高的差役一一問到。而從他們口中,也確實獲得了更進一步的相關罪證,包括但不限於作為巡撫的蔣貴勛如何用手段讓本就受災的百姓更加的雪上加霜,如何打著朝廷的名義,在災後繼續徵收稅糧,只為逼著百姓賣田賣地;那些武昌等地的大戶富商什麼的,又是在何時與蔣貴勛有過接觸,以及中間的一些見不得人的計議;武昌當地有幾名正直的官員因為反對巡撫大人的種種作為而被其誣陷下獄……
別看這些人地位不高,但既然身在巡撫左右,頗得其信任,自然就能掌握許多外人所不知道的隱情了。現在,因為嚴刑訊問,他們只能將自己所掌握的一切都如實招供,最後更是各自在供詞上畫押,成為李凌手中的一枚枚籌碼。
而隨著他們的不斷招認,不光李凌的臉色愈發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