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正帝絕沒有料到,白蓮教在合肥的反賊還沒撲滅,祁門、大共嶺一帶又起狼煙!
如今鳳陽府、安慶府、池州府一帶兵力空虛,新任徽寧池太兵備道張景賢剛剛到任,還沒跟前任交接完畢,反賊便從祁門進兵,北上直逼貴池。
貴池失陷,好在張景賢將新安、建陽等衛所的殘兵全都布置到了長江一線,倚江而守,暫時控制住了局面,沒有讓鳳陽府的賊人和貴池這幫反賊匯合到一起。
一股不祥的預感今天一直縈繞在他的心頭,這種感覺讓他無法安心修道。
今日他在紫金觀內只待了小半個時辰便急匆匆離開,難得去了趟乾清宮看看有什麼摺子。
誰知道剛剛坐下,這個晴天霹靂就讓他的臉色陰沉了下來。
「召閣臣來!」至正帝儘量讓自己的語氣平靜下來,吩咐一旁伺候的小太監道。
小太監急匆匆走後,至正帝也沒心思看別的摺子,手中拿起案上的玉如意把玩了起來。
片刻後,他突然開口道:「王吉,你說咱們大魏這些年,雖然偶有水旱之災,但朝廷都是賑濟了的。」
「咱家雖然修道,但也不會動國庫的一兩銀子。」
「取之於民,用之於民咱家做到了。」
「可這幫賊人為何還要造反呢?」
王吉聞言,頭上冒出冷汗道:「陛下天恩,廣被人間,但總有些刁滑之民,聚集宵小,抗拒朝廷,以期窺視神器!不過,終究是螳臂當車,天兵一到,便是雷霆掃穴!陛下不用太過擔心!」
這種片湯兒話,至正帝聽得心煩,但一想到這老太監天天都住在宮裡,雖然能接觸些外官,但終究眼界有限,找他問這種問題,無異於緣木求魚。
想到這,他也沒了說話的興趣,手端著玉如意便在榻上假寐起來。
王吉見皇帝不再說話,擔心早春天涼,於是趕緊拿了衣物給至正帝披上。
就在這時,陳洪在殿外鬼鬼祟祟、探頭探腦。
他眉頭一皺,趁著皇帝假寐的功夫來到殿門口。
「什麼事?」
陳洪腆著臉道:「老祖宗,我剛從徐閣老家回來,陛下要的東西我取回來了,特來呈送陛下!」
王吉聞言冷聲道:「你先回去!」
「可是」
陳洪剛要說話,榻上那人閉眼問道:「誰在外面?」
陳洪連忙挪了一步,在殿門處露出半拉身子跪倒在地道:「陛下,是我,陳洪,我剛從徐閣老那回來!」
殿中沒有回話,過了很久才道:「呈上來!」
陳洪心中一喜,也不管一旁的王吉臉色陰沉,屁顛顛地捧著徐鶴的《西遊記》新稿走了進去。
到了案前不遠處,他重新跪下磕了個頭才把稿子放在案上。
榻上的至正帝到這會一直都沒睜開眼睛,等陳洪站了很久,他才問道:「那個徐鶴來京了?住在徐嵩府上?」
陳洪笑道:「回陛下,正是,我去時徐公子不在家,我等了好一會兒,這才耽誤了回宮!」
至正帝緩緩睜開眼睛問王吉道:「王勉在外面嗎?」
王吉趕緊躬身道:「回陛下,王勉在外面伺候著呢!」
「去問問,這徐鶴剛剛來京便出門這麼久,都去見了誰?」
過了一炷香的功夫,王吉過來回話道:「陛下,徐鶴來京後先是去了大理寺卿謝道之的家裡,說了會兒話便出來了,然後又去了太僕寺少卿豐坊家中,吃了頓飯後便回了徐閣老府上!」
至正帝道:「不是個閒人啊!剛剛入京就走親訪友,對會試胸有成竹嘛?」
王吉和陳洪聞言低頭,心中都在盤算皇帝這句話到底是褒是貶。
這時,至正帝拿起案上的《西遊記》。
徐鶴這次拿出的是第69回,《心主夜間修藥物君王筵上論妖邪》
這一回里講的是,猴子藉口說自己會懸絲診脈,就給朱紫國王診斷病情,別的沒多說,就說國王犯的乃是雙鳥失群之症。
看完後,至正帝也不管殿中其他人根本沒看過《西遊記》最新番,像是自言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