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趕時間,徐鶴從吳家出來後,立刻坐上馬車趕往邱騰家中。
邱騰家在距離皇城根很遠的東內城,中間還要經過吏部。
但徐鶴絕不可能為了省點路,先去吏部報道,最後再去邱騰家。
這是規矩。
現在不比從前。
以前他做什麼事,可以隨心所欲,但現在他身處的位置,無數張眼睛都在盯著,但凡出點錯,第二天估計市井朝堂,有關狀元失禮的事情就傳開了。
邱老夫子似乎也早就猜到徐鶴今天會過來,今日並未出門。
當徐鶴跪倒行弟子禮時,邱騰令人意外地也走了下來,親自將徐鶴攙了起來。
「老師,你這是」
在徐鶴的認知里,邱騰是個老古板,對自己印象估計也不好。
見到面時絕不可能給他好臉色看。
但讓徐鶴沒想到的是,邱騰雖然虎著臉,但眼中並不厭惡自己。
「亮聲,去過吳閣老府上了?」
徐鶴點了點頭:「閣老留飯,我剛出來立刻趕來您府上!」
「不用解釋,他是大主考,理應如此!」說罷,他盯著徐鶴道:「自從上次國子監一事後,我細細看了你文章,其中並無陸九淵那套東西!」
「老夫很奇怪,你徐亮聲為什麼那日竟然大談象山心學!你之前研究過?」
徐鶴聞言,大概知道老夫子為什麼態度大變了。
他從縣試一直考到廷試,考試文章里一直都是按照程朱理學的那一套在寫。
並且,自己的文集中,也都沒有特立獨行之言。
估計邱騰那日被自己辯倒,暗戳戳地就盯上自己了,後來專門找了他的文章看。
誰知看完後竟然絲毫沒有受心學影響的痕跡。
老夫子頓時鬆了一口氣。
徐鶴躬身道:「老師,心學我也聽說過,海陵城也有不少研究心學之人,故而那日我才在國子監中說了說下官對心學的理解!」
「原來如此!」邱騰撫須恍然大悟道,「沒想到小小海陵縣也有研究陸象山之人。」
開什麼玩笑,在另一個時空中,泰州,也就是這個時空的海陵,那可是出過心學【泰州流派】王艮的地方。
泰州學派影響之大,王艮弟子遍布各地。王艮去世後,次子王襞繼續主持講席,不僅壯大了泰州學派隊伍,更進一步弘揚了泰州學派學術思想。如李贄即出其出門下,顏鈞、羅汝芳、何心隱(梁汝元)、湯顯祖等,都是王艮的再傳、三傳或四傳弟子。
所以,你跟我說海陵無人研習心學?
你就慶幸自己生活在大魏朝吧,要是在大明朝,您老心臟病都不知道犯了幾次了。
首輔是心學門人,就問你頭昏不頭昏?
徐鶴這個人,對虛無縹緲的哲學問題沒有絲毫興趣。
在他看來,一切學問,一切思想都是為社會的發展服務的。
心學當年為什麼大倡?
從時代背景上看,明初統治者提倡程朱理學,規定科舉考試以宋儒程顥、朱熹等人的注釋為標準,又纂修《四書大全》《五經大全》及《性理大全》,匯集程朱諸家理學之說,頒行於各地儒學。
在科舉風向標的指引下,士子非程朱之書不讀。程朱理學因此成為正統的官學。
明初薛瑄就曾經這樣說過:「自考亭(朱熹)以還,斯道已大明,無煩著作,直須躬行耳!」
意思是說,朱熹以後,大家都遵從朱子的思想就可以了,不要再有獨立的思考與寫作了。
但是你朱熹說是聖人難道就真是聖人了?
所有的思想都在你的理論範圍內東拼西湊,很多人早就煩透了。
再加上社會經濟的發展需求和上層人士比如徐階之流的推崇,這才在王陽明之後,心學一度成為顯學。
但這是大魏朝,時代背景不同,社會崇尚的思想就不同。
另一個時空中的嘉隆萬三朝是大明盛世。
可現在呢?
說句不好聽的,大魏朝江河日下,情況岌岌可危。
第一卷 第633章 真心換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