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畝水田,一個部堂級別的高官,終其一生,為官只為家中生聚了八畝水田。
徐鶴突然坐如針氈,不敢去面對眼前的這個老人。
到現在他才明白,這個時代的純儒、純臣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格局。
原來真的有人能存天理、克人慾,做到持正守身,為官清廉。
徐鶴做了約莫一年的官兒,他也從不受賄。
但徐鶴的這種不受賄跟邱騰完全不同。
首先他有自己的營生,錢家雖然不會仗勢欺人,但這麼多年賺來的銀子,要說沒有依靠徐家、沒有他徐鶴的青雲直上,錢家是做不了那麼大的生意的。
說白了,這難道不是以權謀私?
是,甚至是社會生態面承認的以權謀私。
似乎你不這樣搞,官員和百姓們反而覺得你這人迂腐、不近人情。
徐鶴自然也「水至清則無魚」,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其次,官員之間的迎來送往,徐鶴為官這大半年,熟人朋友遇到他家中有事,包送銀兩禮物,他除非是明顯誇張了的禮物,其它他照單全收。
雖然將來這些都是要還禮的。
但這些銀兩和禮物變現後的銀兩,多到就算放貸,都可以讓他徐鶴驟富。
更別提,還有中舉之後,徐岱在家鄉為他招納的那些投獻之人。
雖然徐鶴明確反對投獻。
但有的時候,投獻反而是救命。
眼看別人餓死,你救不救?
徐岱的面子要不要給?
沒辦法,就算徐鶴在這點上把控極為嚴格,寄田在他名下的土地,如今也已經達到了一千多畝。
徐鶴從來沒有要過這些可憐人的土地分潤,可人家就是每年往他家送的土產都是一筆大數目了。
也就是說,徐鶴已經是這個時代的模範官員了。
而邱騰,他做官可以說幾乎不近「人情」,不然,怎麼樣都不可能一輩子之賺了八畝水田。
就是現在所在的祈家,以祁寶譽的身家完全可以學生的身份,讓邱騰過得很滋潤。
想到這,徐鶴嘆了一口氣,捂著老人的手道:「部堂大人,您放心,這些事情,我心裡自有計較,您好好修養,待回到關中說不定看到老家,心情一好,身體便好了!」
雖然是寬慰的話,但邱騰還是點了點頭,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你去見見公主他們,趕緊走!」
從老人房中出來,徐鶴將邱騰的兒子邱毅以及祁寶譽叫到一旁。
他先是從懷中掏出早就準備好的一千五百兩銀票遞給邱毅。
邱毅剛開始時不要,但徐鶴卻道:「部堂大人是我會試老師,世兄若是不收,是想拂了我一片尊師重道之心嗎?」
邱毅不善言辭,是個諄諄君子,被徐鶴用話封住後路,推辭之後只能無奈接受。
徐鶴道:「待部堂大人養好身體,世兄若是想出來做事,到時候可以來南直隸,我來為世兄想想辦法!」
邱毅聞言感動地連連點頭道:「亮聲高義,邱毅先行謝了。」
說完,徐鶴看向祁寶譽。
祁寶譽見狀拱手道:「駙馬!」
「連日叨擾主人,心中難安,聽老師說,祁兄對經濟之道頗有心得,不知祁兄未來作何打算?」
徐鶴沒有把邱騰讓祁寶譽跟著自己的話,說得太直白,但又讓對方明確感覺到了這層意思。
本以為祁寶譽會自投「羅網」,誰知祁寶譽微微一笑道:「我順天府、山西、河南還有不少營生,等此間事了,便要去山西收筆款子,我這樣的人,蠅營狗苟,倒叫駙馬笑話了!」
徐鶴以為他沒聽懂,於是更直白道:「部堂大人對我說祁兄有經濟之才,不知祁兄能不能出山幫我。」
以徐鶴如今的身份,普通舉人聽到能做徐鶴的幕友嘉賓,應該早就納頭便拜了。
但祁寶譽出人意料地笑了笑道:「駙馬盛情,祁某本卻之不恭,奈何家中走脫不開,只能」
說到這,他深深一躬。
徐鶴本就是為了邱騰的面子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