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東京城樓上燈火通明,數萬士兵盔甲整齊地站在城頭嚴陣以待,而十里外的金兵大營內也同樣燈火通明,所有情形都在表明,今晚將是一個難眠之夜。
李綱望著遠處的金營,低低嘆了口氣,「果然被李都統說中了,金兵把這個功勞拱手送給了主和派,從此,朝廷要進入多事之秋了。」
李延慶卻搖了搖頭,肅然道:「李相國說錯了,這個功勞不是金人贈與,而是我們千千萬萬將士浴血奮戰換來的,公道自在人心,不是朝廷某些人一句話就可以抹殺掉的。」
「你說得對,公道自在人心!」
話雖這樣說,李綱心情卻很沉重,這次談判,金人一改從前的強勢,以一種極為卑謙的姿態與朝廷主和派達成了撤軍協議,使得以白時中為首的主和派氣焰大漲,竟然把金兵撤退的功勞全部攬為己有,對千千萬萬浴血奮戰的將士不屑一顧,雖然這種囂張的氣焰外人還暫時感受不到,但官家曖昧的態度就令李綱感到了一陣陣心寒。
李綱很擔心官家會不會履行之前的承諾,重賞抗金將士,這種擔心並不是空穴來風,主和派搶走了至少的一半功勞,就算官家不反悔,白時中為首的主和派也必然會以種種藉口全力阻撓,之前商定的賞賜方案恐怕要全面縮水了。
但這話李綱卻不敢說出來,只得悶在心中,使他鬱鬱不樂。
就在這時,有士兵指著遠處大喊:「快看,金營起火了!」
只見遠處金營火光熊熊,迅速燃燒成一片,黑煙籠罩著天空,這便意味金兵真的北撤了,城頭上頓時響起了一片歡呼聲,士兵們激動得互相擁抱,很多將頭盔拋上天空,城頭上的歡呼聲響徹了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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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一支數百人的宋軍騎兵疾奔至金兵大營,金兵大營的大火已經熄滅,軍營被燒成一片白地,數千根營柵被燒成了橫七豎八的黑炭,還在裊裊冒著黑煙。
騎兵圍繞著金兵大營轉了一圈,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為首偏將大喊一聲,四百騎兵分為四隊,一隊騎兵繼續北上,沿著金兵北撤的車軌追行蹤而去,另外兩隊則各向東西方向奔去,最後一隊騎兵則返回了東京城。
城頭上,李延慶依舊如一座雕像般地矗立著,整整一夜過去,他幾乎沒有休息,而李綱也早已疲憊不堪地下城去休息了。
他是軍事主帥,肩負著整座城池的安危,在金兵北撤的關鍵時刻,他沒有休息的機會,只有在確認金兵真的北撤,重新建立一個新的報警體系後,他才能休息。
這時,一隊騎兵從遠處疾奔而至,在城下大喊道:「啟稟都統,金兵大營已燒為白地,數萬石糧食也全部燒毀,周圍再無金兵,王將軍率弟兄北上追蹤去了。」
李延慶點點頭,如果連餘糧都燒毀,那麼基本上就可以確定金兵確實北上了,但還需要再找到金兵主力後才能確認。
「再去四周巡探!」
「遵令!」
騎兵催馬向東而去,這時,曹猛小聲提醒李延慶。「都統,好像是官家來了!」
李延慶轉過頭,只見大隊侍衛簇擁著一頂黃羅傘蓋正快步向這邊走來,李延慶連忙迎了上去,果然是天子趙桓前來視察,後面還跟著大群官員,一個個喜氣洋洋,精神振奮。
李延慶上前單膝跪下,「微臣參見陛下!」
趙桓連忙笑著扶起李延慶,「這次京城防禦成功,李都統勞苦功高,朕一定會重重封賞!」
「感謝陛下厚愛,微臣只是略有小功,真正立下大功者卻是千千萬萬將士,正是他們的浴血奮戰,才使金兵不得不放棄軍營北撤。」
李延慶話音剛落,趙恆身後傳來一個陰陰的聲音,「金兵棄營北撤可不是士兵作戰的結果,而是朝廷和金人談判的結果,李都統可以不謙虛,但絕不能太自以為是了!」
李延慶冷厲的目光掃過,說話之人正是右相白時中。
李延慶眼中閃爍著殺機,冷視白時中道:「這裡是將士們拼死殺敵的戰場,白相國站在士兵們的鮮血上說這句話,就沒有感到良心上的譴責嗎?」
白時中心中沒有感到什麼譴責,但李延慶充滿殺機的目光卻讓他感到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