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到天明,歸善知縣石鳳已從城中調集八千四百六十兩白銀和九百五十石軍糧,此外尚有粗衣麻布等用來取暖用的衣物和部分兵器盔甲。
數目雖然不大,但也能應一時之急。
沈溪親率兵馬大半駐紮城外,在天亮前沈溪讓人將錢糧物資押運到營地,而他自己則等到天明之後再走。
沈溪在惠州府城內停留一天兩夜,來的時候突然殺到,此後開堂斷案,一波三折才審結,到最後監斬宋鄺和山匪,還在歸善縣衙宴請中鬧得人心惶惶不安,但走的時候就低調多了,無人相送,只是乘坐馬車顛顛簸簸出城。
甚至出城時,他才剛睡下,在馬車裡補覺。
天陰沉沉的,時值三月天,廣東地面上的雨水多了起來,大軍還未出歸善縣地界便下起了淅淅瀝瀝的春雨。
這也是沈溪出征前就預料到的困難,象頭山的山匪他沒親自去討伐,但前後只是花了兩個時辰就攻破山寨,如果遇到今天這種陰雨天去攻打,耗上十天半個月都有可能。
大隊伍順著官道,準備一路過平山、鵝埠嶺到海豐。
沈溪對於海上船隊的情況幾乎一無所知,到約定的海門所前,沈溪所率步騎沒辦法跟船隊聯繫上,這一路船隊會儘量避免與匪寇開戰。
如果沿途真有大批盜匪在沿海山嶺和小島盤踞,沈溪會在拿下南澳島後分兵攻打。
隨軍一干人中,有一些非常特殊。
玉娘和她的隨從自不必說,還有就是成為階下囚的江櫟唯和他所帶的錦衣衛。
江櫟唯的一干屬下並未落罪,因為他們並不涉及貪污受賄,有罪的只是江櫟唯這個主官,且證據確鑿,不容他抵賴。
就連玉娘也只是為江櫟唯求情,而非為其開脫罪行。
江櫟唯被關在囚車中押解出惠州城,隨同大軍北上,這會兒他已經沒有了以往的風光,囚車沒有木板遮風擋雨,冷得整個人瑟瑟抖。最後還是沈溪慈悲,讓人找了塊帆布蓋在囚車上,不過一颳風江櫟唯就要找地方鑽,就算如此渾身很快就濕透,倒春寒的三月天,全身浸濕的唯一下場就是迅染上風寒。
三月初九,傍晚,雨終於停了下來。
普通士卒很少有乘坐馬車的待遇,經過一天趕路,還得在驛館外的荒地安營紮寨,條件極為艱苦。
把帳篷放下後,地面是濕的,即便鋪上油紙和帆布,依然沒辦法徹底隔絕雨水,晚上濕冷異常。
沈溪作為三軍主帥,可以睡驛館,這也是6路行軍的好處,走的是官道,而之前南征時就算船隊靠岸也都是荒蕪之地,畢竟大明禁海,想要在海邊找一個完整的居所比登天還難。
安頓好,沈溪從房間出來,此時驛館內外一片忙碌。
隨軍百戶以上的軍將會在驛館內開小灶,營地里士兵紮好營帳開始埋灶生火,同時有職司的官兵還有差事做,比如餵馬和遵照沈溪所言挖掘搭建專門的茅廁。
雖然看起來雜亂,但亂中帶著秩序井然,官兵各司其職,就算什麼差事都沒有,這會兒也都趕緊進入帳篷蒙頭大睡,因為晚上要輪班守夜。
「大人,外面有末將等人看著,您先進去休息吧。這鬼天氣,怎麼都不像是陽春三月,倒跟寒冬臘月似的!」荊越過來關切地說道。
沈溪擺擺手:「本官領兵在外,豈能只顧自己享受而不顧三軍將士死活?走,隨我到營中看看!」
荊越帶著親兵,與沈溪一同進到大營中。
官兵們見到督撫大人親臨,均起身行禮。
兩千多人的兵馬,營寨不是很大,士兵們沒有沐浴更衣的條件,一天下來渾身上下髒兮兮的,但這會兒誰也不講究那些,出征途中有飯吃有熱水喝已是不易。
「不用起來,做你們的事情。」
沈溪走到哪裡都是這句,不少士兵聽不懂他的話,還需要有人轉譯。
這也是沈溪領軍打仗時不方便的一點,他麾下官兵來自三省,而華夏語言向來都是博大精深,山這頭的聽不懂山另一頭說什麼的比比皆是,而隨軍士兵又很少讀書,見識不多,連官話他們都未必聽得懂。
沈溪在營中巡視一圈,最後到了江櫟唯的帳篷前。
此時江櫟唯身上猶自戴著鐐銬,剛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