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仁從來沒見過沈溪這樣「大公無私」的主,自己有進言不親自呈遞,卻讓他來代勞,這世上真有這般不計功名之人?
仔細看過沈溪的上疏,建議很完善,條理清楚,其中根本不似藏著什麼要陷害他的陰謀詭計。
王守仁又一細想,話說自己不過才是觀政進士,就算考核期滿,最多也只是調到六部為官,沈溪沒事加害實在沒半點兒好處。
後來越看沈溪的上疏,王守仁越覺得合乎心意,暗道:「我切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應該感激沈同年才是。」
王守仁對沈溪千恩萬謝,把沈溪送走後,他連忙將沈溪給他的上疏整理一番,變成自己的意思完成上疏。
不過,王守仁有意迴避了原上疏中對於一些即將發生之事的預判,省去了關於對達延部具體防備的措施,如此卻將沈溪上疏中最精華的部分給略掉了。
不過即便如此,王守仁的上疏,依然非常契合朝廷的需要,尤其是在朝廷剛完成對西北用兵後,正需要一套完備體系來加強對邊疆防禦之時,王守仁的上疏不但符合弘治皇帝的心意,也得到馬文升、劉大夏等人的推崇。
王守仁由此很快成為朝廷中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連朝廷各衙門都在說,己未科的進士中出了個「軍事奇才」。
沈溪對此,只能一笑了之。
王守仁到底不是少年郎,有他的城府,在上疏中隻字不提對具體問題的防備,上疏的內容空泛許多,不過誰叫朝廷最喜歡聽的就是空話、套話呢?
王守仁在邊疆防備的上疏中,將沈溪提出的防備重點,從北方變成西北,防瓦剌大於防達延部,甚至提出聯合達延部抵禦瓦剌人。
眼看達延部就統一蒙古草原,對大明朝邊疆的侵犯也會日益加深,朝廷若提前無防備,虧肯定會不少吃。
好在王守仁套用他的那些防備之法,倒可以整體加強邊疆的防備力度,但沈溪就怕結果適得其反。
沈溪在朝堂上與達延部使節爭鋒所出的風頭,很快被王守仁上疏壓過,幾天後,朝廷正式調任王守仁為兵部武選清吏司主事,官居正六品,主要職責在於考察地方山川之險,然後制定建營汛事宜。
王守仁也由此成為己未科進士中,繼沈溪後第二位得到高升之人,雖然他跟沈溪一樣官秩都是正六品,但他身在兵部,可以到全國各地考察,擁有考選武官升降、獎賞的權限,這可是有實權的官缺,比在詹事府混日子的沈溪油水豐足多了。
沈溪心裡不由感慨,果然朝中有人好做官,老爹交友廣泛,連兒子也能得到照顧。
但沈溪並未有太多嫉妒,畢竟王守仁未來的建樹太大,這是個有能力的人,況且王守仁的上疏還是借用他的建議和主張,這也算他借用王守仁為朝廷鞠躬盡瘁。
但若說心裡沒一點想法,那是不可能的,沈溪心裡有時候會埋怨謝遷,你說你非要好心把我的上疏壓下來作何?
換了別人這不就功成名就了嗎?
難道我年歲小,就是蒙受打壓的理由?
這天沈溪剛從東宮出來,還沒等把自己的記錄交上去,就見謝遷坐在他的位子上,正翻看太子起居的一些記錄。
「謝閣老,您這是?」
沈溪走過去,行了個禮,臉上帶著疑問之色。
謝遷習慣性地擺擺手:「沒事,做你的事情去……呃,沈溪。你這麼快就回來了?」
沈溪心想,感情謝遷是把他當作過來搭訕的詹事府官員了。
只見謝遷站起身,老狐狸般的狡猾笑容掛在嘴角,道:「這些天太子不務正業,每天都以花鳥為樂,陛下派老夫過來翻看一下,究竟有何情由……沈溪啊,你可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此事沈溪還真清楚,是他提出來讓太子親自驗證「三隻鳥射死一隻樹上還剩幾隻」,太子有能力找人抓來鳥雀,又找到弓箭,並以此為好,樂在其中,竟「投筆從戎」成天擺弄鳥雀和弓箭。
反正除了學什麼都喜歡,對於新鮮事物充滿了好奇。
沈溪知道也要裝作不知,搖了搖頭,謝遷也沒勉強非讓他說出個所以然。
「沈溪,上次你的上疏……被老夫給你送回來後,你怎生處置的?」謝遷關切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