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自問尚未達到開館授徒的時候,一方面是覺得能力不足,另一方面年歲也不合適!
收徒可不是什麼風光的事情,收了徒弟就得對人家的前途負責,因此除了把自己的思想和學術傳揚外,更希望徒弟能夠有個好前程,揚名立萬。在這個重視師道傳承的時代,以後不管學生遇到什麼,身為先生只能榮辱與共。
收徒的結果徒增煩惱,現在沈溪連自己都顧不上,還有心思去顧別人?
沈溪道:「在下才疏學淺,並未有教授弟子的打算,再者說了,我現在於詹事府做事,會無端招惹來閒話。」
馮義執拗地道:「沈翰林難道真的那麼在意別人的看法?學生拜到您門下,不過是想多聆聽教誨……沈翰林之前讓謝公子傳揚的學問,讓學生受益匪淺……」
沈溪繼續搖頭,態度極為堅決。
「你我還是平輩相交為好,與馮兄喝過這杯茶,就各自離去吧。」沈溪舉起茶杯,「在下尚有公事忙碌。」
馮義見沈溪堅決不肯接受,只能惋惜離開。
等人走了,沈溪依然在想,自己是否真的有這麼大的人格魅力,能讓一個考上生員、心高氣傲的青年人拜到門下?
回到家中,沈溪將此事對謝韻兒一說,謝韻兒卻覺得馮義的舉動沒什麼不妥:「……若妾身是男兒身,要做學問,知道相公才學出眾,也不會理會世俗偏見,堅決拜在相公門下潛心學習,難道馮公子的做法有何不妥嗎?」
沈溪搖了搖頭道:「不是對與不對的問題,我只是覺得他想拜我為師的目的沒那麼簡單。」
謝韻兒從正常的角度去思考,做學問的人想找個好先生,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嗎?她當然不知道這背後可能存在「利益糾葛」等問題。
利益並不一定是金錢實物,也會涉及到聲名、仕途前景等方面。
沈溪如今身為東宮講官,等於是太子的先生,拜到他門下相當於成為太子的「師兄弟」,說出去對名聲和社會地位都會有很大提升。
另外,沈溪在詹事府職,目前他為右諭德,而按照以往年的規矩,順天府和應天府鄉試主考由翰林官出任,其中又以詹事府身兼東宮講官、日講官的學官最有機會,別看沈溪年紀小,但以他目前的官職有很大可能會成為來年順天府鄉試的主考官。
馮義話說得客氣,沈溪也相信他不是惺惺作態,可要說馮義心裡一點兒功利的想法都沒有,他無論如何是不信的。
兩天後,沈溪跟謝鐸說及印書時,把此事說了出來,謝鐸卻哈哈大笑,指著沈溪道:「若老朽是你的話,肯定會收下這弟子。想你在京城不過一兩年,勢單力孤,以後有了弟子,有什麼事情都會有人代勞,而且逢年過節家裡不是會多一點孝敬?」
沈溪皺了皺眉,反唇相譏道:「謝師平日收弟子的先決條件,難道是想多拿一點兒孝敬?」
謝鐸沒有生氣,仍舊笑個不停,顯然他的話是在消遣沈溪,故對於沈溪的反擊也不覺得如何刺耳。
笑過後,謝鐸才嘆道:「有了一定聲名後,上門求見的人就會逐漸多起來,投帖拜師的人不少,你走的是翰林從仕這條路,難免會遭遇類似的事情,如何在不得罪人的情況下委婉拒絕,你得想好。」
這話讓沈溪深以為然。
謝鐸的意思,大家在名利場上混,你現在正經歷的卻是我當年的遭遇,最初會覺得不勝榮幸,會想到這是社會對你的肯定,可久而久之便明白,這些人並非是真的仰慕你的才學,只是想做政治投資而已。
……
……
到八月初,天氣逐漸轉涼,沈溪再也不覺得給太子教書是費腦費力的工作。
站著給熊孩子講一段歷史,再讓熊孩子自己溫習一會兒,兩個人對坐偷懶,這課上得倒也頗為輕鬆。
弘治皇帝要考核太子學習二十一史的進度,對於沈溪來說難度不大,只要讓太子把各個歷史階段那些人物有什麼大的建樹記住便可。
對別人來說,要把這些串聯起來很難,可對於一個來自幾百年後,有先進教學理念的大學教授而言,這些事再簡單不過。
時間軸、筆記、適當的抽查,再加上一些靈活的運用……在沈溪看來,他考察的方方面面或許比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