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化縣。
經過十多天的周旋,沈家終於把家分完,難得地恢復了平靜。
沈家大宅和老宅,從非正常的渠道落進周氏和沈明鈞兩口子手中,為此周氏高興得幾晚上都沒睡著覺。
房子是小事,面子是大事。
周氏爭來爭去,不過是為爭一口氣,她要將沈明文夫婦給比下去,讓整個寧化縣的人都知道,沈家真正當家人是她沈周氏,而不是長房的沈明文,她是老太太李氏指定的接班人,將來沈家中興,全寄托在她一人身上。
「……相公,宅子終於回歸沈家,娘在天有靈,一定會很欣慰。咱家將來興衰榮辱,全看咱這一脈了,相公,你高不高興?」
周氏有了好消息,自然而然想要跟自己最親近的人分享。
兒子在外做官,不能時常陪伴身邊,周氏真正能信賴的人只有自己的相公,可當她把這「好消息」告訴丈夫後,沈明鈞臉上明顯有些不悅,甚至有一絲愁容,讓周氏心頭多了一絲陰霾。
作為妻子,她很清楚自己丈夫心中在想什麼,但她不想讓沈明鈞「得逞」。
沈明鈞懇切地道:「娘子,娘臨走前不是說,不讓沈家分家麼?你怎麼……」
沈明鈞欲言又止,這讓周氏意識到,丈夫的心始終跟他那些兄長在一起,她很想破口大罵,但又不忍心,而且也不能這麼做,這個時代三綱五常是鐵律,夫為妻綱,冒犯的話後果會很嚴重。
周氏已在儘量收斂,讓自己看上去更像個淑婦。隨著本月中旬朝廷旨意下達,如今她和兒媳謝韻兒一樣,已是三品誥命,尊貴的官太太,而不是凡夫俗子家裡的婦人,她要顧著兒子的臉面。
周氏所學榜樣,自然是自己的兒媳婦,連謝韻兒平時說話做事的語氣和習慣,都儘量模仿,可惜始終是東施效顰。
周氏嘆道:「相公,賬不是這麼算的,娘臨走時說不讓分家,但你看看大伯和大嫂他們的反應,恨不能將兩處宅子都歸到他們名下,將其他幾房人都趕走……分家的事本來就是由大房提出,跟咱沒多大關係,咱是儘自己的本份,把沈家宅子給保了下來,這可是娘臨走時最放心不下的!」
沈明鈞點了點頭,他也承認宅子是李氏臨過世前最在意的東西,但他覺得自己夫妻倆把宅子據為己有,這對幾位兄長不公。
猶豫了一下,沈明鈞道:「娘子,可宅子始終是咱沈家的,怎能據為己有呢?以後小郎在外地當官,咱也不經常回寧化來,與其空置在那裡荒廢,留給大哥和三哥、四哥他們住不挺好嗎?」
「不行!」
這回周氏的態度異常堅決,「讓三伯和四伯住進來,我沒意見,但大伯……說什麼都不行。他們一家以前是怎麼對我們的,相公難道忘了?」
「當初我們吃糠咽菜的時候,大嫂依然拼命欺壓我們,憨娃兒那時瘦成什麼模樣了?後來咱日子過得稍微好一點兒,他們就來搗亂,到現在依然陰魂不散。兩個宅子都是咱五房出錢買的,理應物歸原主,怎能便宜大房?」
沈明鈞臉色難看,他這人沒什麼主見,最大的特點就是喜歡聽老娘和妻子的話,以優先順序來說,先聽老娘的,再聽周氏的,這讓夫妻間一直有隔閡,直到沈溪中了狀元,隔閡才慢慢消除。
周氏見丈夫臉色難看,道:「相公,老宅和大宅已經在我們名下這件事,你千萬不要傳出去,否則你那幾個兄長會說我們聯合外人竊奪沈家財產。咱以後搬離寧化縣城,這宅子就算爛了,也不能留給大房……」
「我知道相公你很為難,等以後我會個機會,讓三房和四房以為是我們托人贖買回來的,回頭給他們住,再將二房的人接來……相公,這樣你可滿意?」
沈明鈞望了妻子一眼,神色有些遲疑:「荷兒,你別忘了,大哥、大嫂他們一大家子,現在住在城郊的破廟裡,咱……不能忘本啊!」
聽到這裡,周氏簡直想揍自己丈夫一通。她是個急脾氣,誰跟她作對,她就跟人急,甚至不惜撕破臉。可惜沈明鈞是她丈夫,將來的依靠,她不敢任性妄為。在這種情況下,她有些煩躁地說:
「讓你保密,就一定不能說出去,宅子是娘留給咱的,咱一定要把它保護好,怎麼都不能讓大房跑來占便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