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嘉八年,楊家村的村民註定過不了平靜的年。
手頭拮据,田慧只置辦了些肉食,就是布料子都沒有買。這兩年做的衣裳都是咱新的,田慧並不打算置辦新的,也沒啥親戚要走,吃得好些就成了。
臘月二十,秦家的小院兒迎來了一輛馬車。
「呂嬸子,你怎麼來了,快進來坐會兒……」田慧熱情地請呂婆子進屋子坐會兒。
呂婆子被讓到堂屋子裡坐下,田慧還特意端來了炭盆子,屋子裡總算是暖和了一點兒。
呂婆子暗自點頭,端看田慧這穿著,就知道田慧現在日子不錯。「鎮上的宅子,怎麼不見你去住呢?」
田慧給呂婆子倒了杯水,「這茶葉還是呂嬸子給送來的呢!」又端了幾個小碟子,栗子,瓜子的充作接待的小點心。
等田慧落座了,才開口說道:「鎮上開銷大了些,我尋思著等過倆年,圓子和糰子都大些了,我們再搬到鎮上,讓他們哥倆去鎮上的書院去……」
「你別嫌我老婆子說話直接,若是想讀書的話,這七八歲都已經算晚了的……」呂婆子也忘記了圓子哥倆幾歲了,不過再過倆年,最小也是七八歲了吧?
田慧有些不好意思,「那個,現在也讓圓子哥倆識字了,也有買了筆,就是先練著……」田慧的字寫得並不好,所以在陳府,也是自己開口說方子,請人代寫的。
呂婆子倒是沒想到這個,「我以前看我家夫人練字都是跟著字帖練的……」呂婆子沒有繼續說,只是心裡想著回頭讓自家夫人找幾本帖子來。
唉,一個寡-婦領著倆兒子,日子能好過到哪裡去,也難為了田慧是個有見識的,肯為了倆兒子下那麼大的血本。
田慧並不覺得有啥丟人的,「我現在還買不起字帖,就只買了幾刀子那種被水浸濕的紙張,掌柜的便宜賣,我剛好運氣好給碰上了!
我家就那麼點兒底子,凡事自然得量力而為,總不好大眾臉還充胖子吧。不是我自誇啊,我那倆兒子也都是懂事的,都是蘸著水在桌子上練個數百遍了,才在紙上些的……」
自家兒子懂事,田慧也沒覺得不好跟人說的。
田慧說起來的時候,可神氣了。
惹得呂婆子也頻頻點頭,「就是這個理兒,人窮志不窮!」呂婆子也認得幾個字,大道理啥的也都會說,以前也是跟著老夫人身邊的,現在又是陳府夫人身邊的貼身嬤嬤。
「我這人老了,說著說著就忘記了正事了!這回來啊,是我家夫人讓我給慧娘你送年禮來了!」說完,就有小丫鬟和車夫搬了東西進來。
田慧開口叫呂婆子「呂嬸子」,呂婆子也喜歡田慧,也跟著叫田慧,「慧娘」了,這關係一下子就近了不少。
「都不是啥貴重的東西,我想著這農家過日子常用的,也就是幾斤肉,一些布料子,茶葉的!」呂婆子指著擺在桌子上的東西。
田慧看著擺著的東西,「這也太多了些,再說了,我也沒到府上送年禮,這怎麼好意思……」
「慧娘是對我家夫人有恩,夫人不放心旁的人來,特意讓我挑個好日子走這一趟呢。夫人現在的身子已經好了許多了,不過老夫人勸著夫人多將養些日子,等大好了再掌家……」對著田慧,呂婆子說這些也並無啥在意的。
關鍵是田慧來陳府,從不向人打聽啥消息,怕是連府裡頭有幾個主子都不曉得吧。
所以陳夫人沒少說,「這田夫人怕也是不會過日子的……」說來,也是不大懂人情世故,有些直白。
不過也虧得田慧這樣的性子,陳夫人平日裡就沒少惦記著。就是鎮上的那座宅子,也是陳夫人特意吩咐了呂婆子好好尋的,附近人家都是最老實不過的。
「身子養好了才是正理兒,其他的慢慢來就是了……等養好了身子,再貼個兒子,這樣就最好不過了!」田慧笑著說道。
這話,呂婆子最愛聽了。
田慧請了秦氏過來陪著呂婆子說會兒話,尋思著自家沒有啥能拿得出手的。費神想著,自家也就酸筍還算是拿得出手了,要不這幾日整理的花樣子也整理了兩本,要不送一本掉?
誰知道人家看不看得上,算了,就當做貼個份兒吧,自家就是最好的東西送上去,人家也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