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德真君一怔:「鎮壓?白龍身上的詛咒是用來鎮壓他們的煞力?」
「正是。」寧小閒邊想邊道,「方才解開了詛咒,煞力反而大爆發來,險些讓我措手不及,誤了白龍性命。這詛咒好生歹毒,並且視煞力強度,渾然不似聖人境能有。」
廣德真君何等聰明,頓時明白她的想法:「寧夫人可是以為,有神境混在蠻軍中出手了?」
寧小閒把唇咬得發白。
廣德真君搖了搖頭:「可能性極小。恕我直言,若真有神境隨軍,白龍仙子怕是回不來了。」
他說得有理,花想容是隱流軍中大員,神境若與她狹路相逢,怎不直接取了她的性命?對隱流,乃至對整個南贍部洲來說,世間唯一的真龍殞落可是極其沉重的打擊。
可是寧小閒總覺得這其中有哪裡不對。
偏這時身體難過得緊,連心念都沒有那般靈活了。
她的傷,再拖不得了。也罷,這些容後再處理也不遲。她無暇再與廣德寒暄,真誠道了一句:「多虧真君仗義援手,救下白龍,隱流欠你一個大人情。」說罷,匆匆隨春芽走了。
她說隱流而非戰盟,乃是因為自己並非戰盟成員,沒有立場如此說道。廣德真君也不與她過多客套,望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轉角盡頭,這才轉身大步走開。
春芽領著寧小閒走進的獨間,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叫作頑石山房。此處建在崇山峻岭當中,左右都是土岩,果然應景得很。
「退下吧,我未出來之前,外人不得入內。」寧小閒一聲吩咐,春芽就趕緊帶上門,坐在外頭守著了。
門扉剛剛合上,寧小閒就支撐不住,一下跌坐在軟榻上,細細密密的汗珠爬滿額頭。外頭人來人往,都是戰盟里的人手,她身為玄天娘娘,傷勢再重也要表現得高貴、得體、從容不迫,因為她是這裡所有人信心的來源。
這會兒,她將自己勉強搬到榻上,又揮開了土窗,令天上的星力能夠長驅直入,這才閉目調息起來。
其實給龍子行換血之術時,青鸞就籍由信仰紐帶向她匯報不少軍情,只是那時她全神貫注,無法理睬,這時神念掃閱,不由得喟嘆一聲。
自揪出了大黑天是訶羅難的猛料以後,戰盟即全力徹查這頭老鼠的過往。青鸞報上來的最重要訊息之一,就是見諸於某些宗派藏百~萬#^^小!說中的史料記錄。
這些資料早就堆在陰暗的角落裡積灰,能被翻出來重見天日也不容易。幸好材質都非紙冊而是玉簡,否則早與時光同朽。
最早的一份記錄顯示,大黑天的確也曾參與上古之戰,與廣大妖族共同抗擊蠻人。不過這傢伙慣能見風使舵,妖族兩場大戰剛顯頹勢,這傢伙就腳底抹油,溜了。他的見風轉舵成為改變戰局的最後一根稻草,妖族因此兵敗如山倒,損失重大。
這兩場大戰都是上古之戰的轉捩點,戰爭的勝利天秤因此傾向了蠻人。妖族對牆頭草當然齒冷又鄙夷,不過大黑天勢力強盛,旁人也拿他無計可施,只是妖族和他的關係越來越冷淡、越來越疏遠。後來上古大戰結束以後,妖族元氣大傷,而大黑天也縮回了大西北地區休養生息,南贍部洲很久都未再聽到他的音訊。
中古之戰,他倒也參加了,卻是站在陰九幽那一方!
另一個宗派遞交上來的情報顯示,西部的六個宗派因反對陰九幽而被大黑天悄悄屠滅。自然這一手做得隱秘,南贍部洲多數修仙者至今還被蒙在鼓裡。不過這幾個宗派里有人臨死前寫下真相,悄悄藏起。後來再有宗派在他們的駐地建立基業時,就發現了被害者的手書。
可是這時離中古之戰也已經過去了很久,並且大黑天雖然再次淡出人們視野,然而他西北王的尊號已經名副其實。得知真相的宗派本身也不強盛,根本不想得罪這樣的龐然大物,因而並沒有大白於天下。
畢竟過去了三萬年,南贍部洲在動盪中遺失了太多寶貴資料,導致這個世界對大黑天一知半解。寧小閒閱訊至此,不由得微微苦笑,感嘆長天一番苦心盡付流水。
她對長天了解之深,當世無人能出其右。數日前長天和廣德追擊大黑天無功而返,她就覺出不對了:以長天神境巔峰的本事,還有廣德真君從旁協助,怎可能對付不了一個大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