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不舒服」三個字咬得賊重。蒲善本來腹里一頓墜痛,沉甸甸地好不難受,被她再一暗示,頓時覺得菊|花一緊,險些噴礴而出。
眼前這一位可是他刻意打算結交的大人物,哪能在人家面前出醜?所以蒲善臉上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兩位慢……坐,我,我先離開片刻!」說罷,急匆匆要找地方蹲坑,可是走開兩步又怕玉琳琅先走了,因此停下來道,「我這趟是押餉進大都。對了,我妻弟是王上身邊的左參知……」
說到這裡內急如焚,他只得腳不沾地跑了,哪裡還敢再逗留?
功虧一簣呢。玉先生好笑道:「他怎麼突然內急?」心裡卻是微微一懍。蠻人體質極好,並且蒲善看起來也是有相當修為在身,怎可能說壞肚子就壞肚子。最合理的解釋,就是眼前這小姑娘不耐他揭自己老底而動的手腳。可問題在於,三人同桌而坐,居然連玉先生自己都沒看出她的異動。
這就值得深思了。
寧小閒悠哉挾起一片冰草吃了:「誰知道?」抓不到現行,可就不能賴到她頭上。不過這地方她是不想再呆了,揮手召來龍牙堂夥計,「結賬。」
夥計笑得恭敬:「請出示您的身份。」
寧小閒微微一怔。玉先生對她已不是一無所知了,這時候亮出監國府的銀牌好像不太合適。
玉先生卻和善道:「小姑娘不用客氣,這頓飯由我作東。」
寧小閒眨了眨眼:「這怎麼好意思?」話是這樣說,她根本連表面上的推讓都不曾。
玉先生看起來仍然好脾氣:「你請我吃了有趣的東西,這頓湯爐就算我的謝禮吧。」
她也不矯情,站起來道:「既如此,多謝玉先生了,我要先行一步。」絕口不提回禮。這人給她的壓迫感越發明顯了,她其實不太想和這人打交道。
玉先生端起茶水輕啜一口:「重溪住在哪裡,可要我著人送你一程?」
「不用,好意心領了,後會有期。」她笑嘻嘻地轉身,快步下了樓。
剛剛走到樓梯口,她臉上的笑容就換成了焦急,對著方才驗看她身份的那名大漢道:「方才我好像在這裡掉了一枚耳環,你可有見著?」
這時夜色已深,龍牙堂也不是人人能近的地方,所以這時候門外也沒人排隊。這大漢見她微微擺頭,果然左耳垂上有一隻明珠耳環,另一邊空空蕩蕩。
這女子是拿著監國府的令牌來用膳的,他不敢怠慢,目光四下里掃視,果然在樓梯後方見著了一點閃亮。
他趕緊揀了,遞給寧小閒:「找到了,請拿好。」
「多謝。」她伸手接了過來,同時指尖卻有一縷淡淡的煙氣盤旋而上,縮進那大漢袖子裡去了。
不出幾息,這人的面色就變得呆板,目光呆滯。
寧小閒不慌不忙地戴好了明珠耳環,甚至還取出明鏡照了兩下,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大漢兀自目瞪口呆,她在對方肩膀上輕輕拍了一下:「你怎麼了?」
籍著這一拍,那一縷細淡的煙氣居然從對方耳中飄出來,重新鑽入她袖子裡去了。
天色很暗,並且兩人站在樓梯後方,也沒人注意。
煙氣飄出,這人才如夢方醒地眨了眨眼,左顧右盼了好一會兒。
眼前空空如也,哪還有人?
過不多時,玉先生也結了賬,站起來施施然走了。他也不想見到那個鄙俗的胖子,至於重溪的身份——這裡是王都,只要他想,至少有一百種辦法能打探到。
他神念隨便一掃,就「看」到她朝著王都中部偏南的方向去了。
那裡是金刀衛擂台的方向。
方才蒲善說過,重溪的兄長也參加武選,要挑戰金刀衛的位置。並且他們的神色輕鬆,似乎重溪的兄長要拿下這個位置是輕而易舉之事,現在她又往那個方向走去,看來,其兄長的武選其實還沒有結束。
他下了樓,本來已經走出去幾步,卻又在迎客大漢恭敬的目光中轉過身,重新踱了回來:
「方才下來那位女客,出示了什麼身份?」重溪和胖子認得,可那胖子一看就是最低等的貴族。她衣飾還過得去,但從兩人的對話來看,卻肯定不是貴族出身。既然如此,她怎麼能進這龍牙堂呢?
第2180章收拾善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