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婦人記起自己與小叔通|奸,有母親想起了自己親手掙死的瘋孩兒,有商人想起自己往賑災的米麵裡頭摻了砂粒……
就連姬元容、姬元冰這樣的音律大家,也是玉容失色,面有戚戚,不知想起了什麼傷心往事。
緊接著,眼前就是一片恍惚。眾人再定晴看去時,那些曾被自己有意無意傷害過的、侮|辱過的、嘲笑過的對象就站在面前,五官扭曲,口角流血,竟是前來算賬追債了。
一時之間,人人心魔叢生。修仙者還好,神魂強穩,尚能克制,中京內城卻是一片尖泣哀啼,仿佛末日。這裡也住著無數為修仙者服務的凡人,他們或痛哭、或怔忡、或恐慌、或悲痛,有人抵不過負罪感,投井的投井,自縊的自縊;有的人恐懼得無以復加,舉著刀劍見人即砍,勢如瘋虎……
皇甫銘心志堅若磬石,哪怕眼前幻化出來的惡鬼多如恆河砂數,皆是窮凶極惡地撲來向他討命,他也只是嘴角噙著冷笑,並沒受多大影響,同時向蠻祖問道:「姐姐奏的這是什麼曲子,居然連我的心魔也能引動。」
結果識海里傳出一記低哼:「我不知。」
皇甫銘大奇:「你也不知?」
&甚好奇怪?我被封印了這麼久,其後數萬年來發生之事,我怎能盡知盡曉?」蠻祖的聲音聽起來也有兩分鬱悶,不過他隨後道。「那巨竹妖也是個奇物,在我眼裡看來,它雖然盡力掩飾。但神魂凝鍊強大,並且透露出極兇悍的意味,你這姐姐的神魂和它相比,就如星光之於皓月。嘿,若說這是初生的妖怪,我是一萬個不信的。那小姑娘在玩火,這曲子和竹妖都絕非她能駕馭。其中必有古怪。」
皇甫銘眼珠子一轉:「嘿嘿,莫不是她作弊?」
&然。她又不通音律,不作弊拿什麼贏過樂音宮?我看她用的多半就是請神術。只不知請了哪路邪神過來。」蠻祖嘿了一聲,「不過這個調調兒我喜歡,樂音宮的小娘皮們白長了一對對好眼,卻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端著幾首祖輩傳下來的曲子就當寶。合該得個教訓。」
皇甫銘卻不理他說什麼,擔憂道:「那巨竹妖既有古怪,可會累及姐姐?」
&理來說,會的。這樂聲連你也生出心魔,可見是無人能夠豁免。這小姑娘才入道多久,樂音本該引得她入魔才是。」蠻祖沉吟道,「但我看她眼神清冽,神色從容。顯然沒有受到影響,這倒是怪了。難道這個請來的神靈護住了她?」
&小閒倒也不傻。」蠻祖接著道,「她費了恁大力氣點化竹林成妖,就是不敢用自己肉身來請神,想來是知道對方的厲害。再說這巨竹妖道行太淺,奏曲結束之後恐怕也活不了幾息,不能被這引來的邪神拿去興風作浪。嘿,這小姑娘心思甚是縝密啊。」
皇甫銘輕舒一口氣:「那就好。」
蠻祖恨鐵不成鋼:「出息!」
此時中京已經亂作一團,從聽濤閣內都能聽到外面的喧鬧震天。那數百名城防巡守是追著巨竹妖的身影趕來的,畢竟是道行精深的修仙者,此刻已經從迷怔狀態中清醒過來,其首領就高聲喝道:「停,停,快停下!」
寧小閒輕輕拍了拍巨竹妖的耳朵,後者笛不離唇,似是又吹奏了好幾個音節,這才意猶未盡地放開了魂笛。
這笛子一放下來,眾人眼前心魔頓時消失不見。
倘大的中京,突然又變得落針可聞。
巨竹妖一動未動,寧小閒卻覺出陰九幽的神念牢牢鎖定在她身上,不由得道:「怎麼了?」
「……沒什麼。」奇怪了,他讓魂笛的範圍控制在中京內城,這笛聲對於一切有靈智之物都起作用,怎地她居然沒受到半點影響,就好像她並不站在這個位面一般?真可惜了,他原打算借著這次機會,給她道心裡種魔,並預留一個小小的暗門,待時機成熟了,他便可以反過來控制住她。
莫以為他被鎖在神魔獄當中,就什麼也做不了。
要知道他現在和長天斗得如火如荼,每一分魂力都很寶貴,若非揣了這樣的心思,他也不會同意讓寧小閒「請」上巨竹妖的身體了。
按理說,她不過渡劫前期修為,神魂又因為快速晉階而顯得很不穩固,他原以為吹出這首《黃泉引》,就算控制不住她,也能在她道心上種下一點點小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