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立猛地一下子坐起來,心怦怦直跳,大口地呼吸,額頭竟然布了一層細密的汗水。
薄暮立即過來,問道:「將軍,可要喝水?」
許立不答,看著窗外已是漆黑一片,問道:「我睡了多久?」
薄暮道:「三個時辰。」
許立坐起來,好半天都沒說話。
薄暮問道:「將軍可要喝水?」
許立也不說喝水,只說:「你先出去,我再躺一會兒。」
薄暮出去,許立心慌無措。
夢裡的一幕,他記得相當清楚,就連頭上、身上的疼痛,也都那樣真切,感覺就是親身經歷。
眼下,魏氏一族死得徹底,孝帝也死了,謝家人好端端的,而且還是皇親國戚。
謝大小姐不僅沒裝進玉盒裡,還是玉龍開國女帝。
可是,夢是怎麼回事?
想告訴他什麼?
許家村人,人品存疑?
他想不明白,就又坐起來。
如此坐起來躺下三四次,床也不是什麼好床,吱吱呀呀地很響。
長明聽見,便輕輕敲門:「將軍,醒了嗎?」
許立知道是自己不斷地翻身,吵著長明和薄暮了。
夢裡的情形太過匪夷所思,說出來就是對陛下的褻瀆。
做那樣的夢,便是大逆不道。
不能說出去。
「長明,你進來。」他喚道。
長明進來,點了蠟燭,說:「將軍要喝水嗎?」
許立點點頭,長明從吊著的水壺裡倒出半碗熱水,說:「將軍喝了酒,醒來是要喝水的。」
許立喝著水,眉頭也一直沒有散開。
雖然是「亂夢」,卻早不做晚不做,偏偏他回到家鄉第一天就做了這個夢,一定是某種警示。
他喝了水,問長明:「你覺得許家村人怎麼樣?」
長明看他眉宇間有些糾結和鬱氣,便說道:「將軍當年在村里過得怎麼樣?」
「不好!因為胖,我經常挨餓,被污偷吃,挨打無數。」
「那將軍如何去了謝府?」
「當初兄嫂將我送到宮中,做內侍因為一些原因,差點被填井,被謝瑜大人救了,帶回謝府。」
「但凡家裡有一點活路的,都不會把孩子送宮裡做那無根之人。將軍還是要圓滑一些,對任何人都不要無所保留。」
許立點點頭,是啊,不能無所保留。
他是背著安帝陛下的任務,代替天子巡視民風。陛下說了,閉關鎖國,不能繁盛國家,他是代替陛下看看家鄉,可否成為變革試點。
並不是純粹的衣錦還鄉。
許家村,如無德行,文昌縣便不可做那個「開放試點」。
夢裡他把所有銀子都給兄嫂,以為給的足夠多,他們會對自己好一些,會保護謝家主子的骨灰。
然而全部付出,兄嫂侄兒卻毫不猶豫地把自己殺了!
長明今天跟著他一天,自然很多事都看眼裡,聽心裡,便建議道:「既然要修族譜,那麼將軍還有兩位兄長,不妨都找到,一起上族譜。將軍以為如何?」
「會不會來不及?」
「將軍,奴才斗膽問一句:許大爺(許鐵柱)把您賣進宮裡做內侍,有沒有可能,您另外兩位兄長也被賣了?」
許立搖頭:「不太可能,那兩個兄長比我機靈,比我年齡大。」
「那可以賣做大戶人家的小廝,也可以去挖黑窯,黑礦。」
長明說,「今天許大爺說起來您二位兄長,里正、許二爺神色都不太自然,所以小的很擔心。」
許立頓時警惕,他夢裡確實沒夢見二哥三哥,是不是那時候他們已經死了?
當天晚上,許立以喝多了為由,沒有與許鐵柱一家共進晚餐。
許鐵柱家已然成為全村的焦點。
藉口來巴結許鐵柱的數不勝數。
而許鐵柱第一次被許二爺請去了。
族裡有頭有臉的都在,許鐵柱把棉襖一掖,笑著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