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
春雨淅淅瀝瀝下個不停,滴在瓦上,發出叮咚叮咚悅耳的聲響。
破舊不堪的寺廟,蜘蛛網結滿了房梁,盤根錯節,像框住了誰的命脈。
水玲瓏拿著兩個發霉的饅頭,慢慢地爬回寺廟,一天一往返,三百六十個台階。
她走不了,因為她被砍去了雙腿。
裡屋,一名被燒得面目皆非、全身焦黃的小女孩兒有一聲、沒一聲地著,蒼蠅和蛆蟲在她腐爛的身軀上肆意作亂,她痛得肝膽俱裂:「娘……娘……」
清兒,娘在這兒呢,娘這就過來了,別怕!
想說話,但她只能發出「伊伊啊啊」的聲音,因為她被拔了舌頭。
水玲瓏艱難地爬過去,揮手趕走了蒼蠅,又把新生出來的蛆蟲一個一個摘乾淨,隨即用屋檐下的水淨了手,這才咬了一口饅頭,咀嚼成碎末之後餵到女兒口中。
小女孩兒的生命終於快到盡頭了,她一口也咽不下。
清兒,你吃啊!你怎麼不吃?
水玲瓏哭得心都碎了,她掰開女兒的嘴,用食指把碎饅頭往裡壓。
小女孩兒努力睜開滿是濃液的眼眸,虛弱地道:「娘……你……自己吃……清兒……快不行了……」
清兒死了,你就再也不用被清兒拖累了。♀你是個好娘親,清兒不後悔做你的女兒,清兒下輩子還要喊你一聲「娘」。
「娘!」
熟悉的呼喚,讓水玲瓏渾身一震!
是兒子的聲音!兒子來了,兒子找到她們了!
五年了,她做夢都想著能帶女兒遠離這間破廟,她不求恢復女兒的容貌,但求大夫能給女兒一世平安!
可接下來的一句話,又讓水玲瓏如墜冰窖!
「娘,你怎麼會想到這個破廟歇腳?臭哄哄的,指不定裡邊住了什麼不乾淨的人。」說這話時,少年厭惡的眸光掃過廊下的蜘蛛網,空氣里還有腐爛的腥味兒。
水玲瓏的心口又是一震,荀斌,你喊誰「娘」?我才是你「娘」!
水玲溪邁著優雅的步伐,美如降落凡塵的九宮仙子,一顰一笑都那麼勾人心魄。那華美乾淨的裙衫與這髒亂不堪的破廟格格不入,但這裡越髒亂,她越歡喜!
她握住少年的手,狀似疑惑道:「我剛剛好像聽到有人在說話,斌兒你聽到了嗎?」
少年的腿有些殘疾,行走時略微不便,據說,他這腿就是剛出生沒多久被生母給打殘的!不僅如此,那個無情的毒婦,還背叛了父皇,帶妹妹與人私奔了!
他時常想,要不是眼前這個美麗婦人菩薩心腸待他視如己出,他這個殘廢皇子怎麼會被父皇多看兩眼?所以,他一定要替她剷除宮裡的所有障礙,助她登上皇后寶座!
少年笑著道:「娘你在這兒等等,我進去看看。」
水玲溪摸了摸他的俊臉,和藹道:「娘跟你一起,你知道,娘總是不放心你的。」
少年露出依戀的笑,像三月陽光,暖得人心底發燙:「娘,你對我真好。」
水玲溪溫婉一笑,和少年一起往側屋走去,當她看到水玲瓏抱著一具已不能稱作是「人」的軀殼時,「嚇」得花容失色,一頭扎進了少年的懷裡:「天啊,斌兒,那……那是什麼?」
這一幕,生生了水玲瓏的眼!好一個母慈子孝!她的兒子居然認賊做母!水玲瓏的心像被一雙無情的大掌狠狠撕裂,再丟到磨盤間死死研磨,每一次的呼吸都痛得她喘不過氣來!
「娘,你放心,我去解決那個嚇了你的怪物!」少年軟語安撫了水玲溪一陣,爾後上前一步,拔出腰間的佩劍,二話不說便一劍刺穿了小女孩兒的身子。
水玲瓏大驚失色:「啊……啊……」
荀斌,她不是怪物!她是你妹妹啊!你怎麼能殺她?
少年挑劍一扔,將小女孩兒從窗子丟了出去,他沒有絲毫愧疚,仿佛丟的只是顆豆芽或白菜,渾然不管窗外是懸崖峭壁、萬丈深淵……
空氣里,隱約飄蕩著幾聲似有還無的「哥哥」,悠悠忽忽,夢幻一般。
水玲瓏瘋了似的撲向了水玲溪,水玲溪後退一步,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無聲地諷刺道:
「姐姐,你當初不是說我這伺
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