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外的泯下里,乃是一個修在洪江入海口的渡口,一名全身灰衣的中年男子和一名藍衣小童,正引著珍寶與武高大走在渡口邊一條寬闊的堤岸石道上。
&邊請。」灰衣男指點著遠處的一方巨大影子,珍寶搭手一望,猜測那大概就是水方社主人在武安的府邸?遠看極為巍峨龐大,只是將宅子修在渡口附近,甚至是靠近入海口的地方,真是很奇怪,不怕風霜鹽滷的侵蝕麼?
而隨著中年男子所指點的地方越來越近,珍寶吃驚的大眼也越睜越圓。
只見,一線千里的江岸之畔,寬闊無垠的水波之中,靜靜地伏著一艘巍峨華美的巨船,眾人腳步漸進,它驚人的全貌漸漸顯現出來。
石道兩旁出現了一些守衛,中年男子停下腳步,指一指當下,道:「請二位在此稍候。」而後便腳步穩健地踩著一段寬大的跳板上了那艘巨船。
一旁的青衣小童見珍寶極為震撼的模樣,心裡好笑,旁邊那位帶著一隻黑鴉的男天師氣勢太強,有點嚇人,他不敢細瞧,於是只敢悄悄打量珍寶。
這位女天師和顏悅目,容色可親,穿著素雅的衣裙,身上披著一條寫滿神秘符文的帛帶,如果她一直保持著方才那等矜持驕傲的神態,還挺像那麼回事的,只是如今被那大船震懾了,露出了許多有趣的煙火氣,小童心裡猜測,真正有本事的或許是旁邊那個男天師?
&位天師,這就是我們水方社主人淳于先生的船,名叫『排雲』。」小童不無驕傲地介紹道。
武高大肩上的懸風恰此時沖天而起,振翅向那艘巨舟玩耍著飛去,武高大看著那艘華美壯觀不可言說的船,淡淡道:「『排雲』?晴空一鶴排雲上,便引詩情到碧霄?」
小童趕忙道:「正是正是,先生說,正是取這不屈而豪情之意。」武高大接了他的話,不知為何讓他有些受寵若驚之感,於是細細為二人介紹道:「這艘船,乃是前朝最大的船廠所造的十五艘萬石大船之一,是用前朝富商俞大娘的航船做為樣板,這類船便被稱為『俞大娘航船』,它的載重能夠超過萬石,可在江河行船,也可以入海搏浪,光是操舟駕船的船工就有數百人,更不用提其他定居其上的水居之人了,船上可以分巷弄,開田圃,種植花果蔬菜,『排雲』上的人養生送死嫁娶都在船上。」
武高大點點頭,望著巨船上走來走去、自在生活其間的許多青壯年和婦女,這等規模,幾乎等同於幾個村,或一個小邑了,不冷不熱道:「水方社的主人,幾乎是自己管轄了一個邑啊,移動之疆土,自在。」
小童聞言愣了一瞬,趕緊低下頭閉了嘴,暗自懊惱心驚。
這時,之前離開的灰衣男子大步從船上走了回來,客氣地一伸手,引路道:「二位久等了,這邊請。」
上了船,走過如村落或大場般寬闊熱鬧的一層層船體,到了最上頭。
灰衣男子將二人帶到了一座闊大的艙房外面,房門外站著一個駝背的老嫗,那老嫗耷拉著一對眼皮,從眼縫中擠出銳利的精光,在珍寶與武高大身上來回鑽研片刻,突然嘆了口氣,搖搖頭,徑自掀簾進去了。
灰衣男子也回頭看一眼兩人,心知肚明老婆婆的意思,這二人一看便知沒什麼本事,年紀生嫩,裝腔作勢,見識恐怕也淺薄,可有什麼辦法呢,國醫聖手無功而返,高僧名道請遍無用,放生、法會、符水、經文、跳大儺,什麼都試過,如今只要有一絲一毫的機會,就算他們是來撞大運的,也不敢錯過,萬一就有那等瞎貓撞上死耗子的呢,若最後真是騙人的草包,到時候再教訓一頓也就是了。灰衣男站在外面恭敬地稟報過,將二人送了進去。
房內之奢華不用多言,人卻不多,角落有幾個不出聲的僕婢,房中有一個盯著藥罐熬藥的駝背老嫗,床頭坐著一個頭髮斑駁灰白的男人,他左手支著額頭,身上披著一件大氅,渾身陰鬱之極,散發出頹唐疲憊到極點的感覺。
他緩緩將手拿了下來,兩眼閃爍渙散,慢慢地看過珍寶,視線落在武高大身上。
他朝二人抬了抬手。
珍寶跟著武高大走近。這位淳于先生,看頭髮好像已經暮年,看臉卻並不老邁,只是氣色和精神差到了極點。
灰衣男子在一旁道:「二位天師,淳于先生的情況,我先前已經向你們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