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淮苦笑一聲,「哪裡是收稅,是去化緣乞討了,建炎二年後,官府就再也收不到稅,莫說給朝廷交稅,就是官府自身也無糧米支撐了,之前還有一些官田,城內還有一些店鋪,可以收些租金,但從去年開始,這些租金也沒有了,土地擱荒,店鋪關門。
但官府上下這麼多口人要吃飯呢!我只好輪流去各個大堡寨討要些錢糧,維持官府開支,這次去了周家堡和老榆寨,要到了一百多貫錢和五十幾石糧食,官員們都欠了三個月俸祿,太艱難了。」
陳慶沉吟一下問道:「聽說你帶著都監去,是否帶了軍隊?」
「讓將軍笑話了,所謂軍隊就是五十名弓手、衙役,這點兵力給周家堡填牙縫都不夠,人家有五百名精銳弓手,連金兵都攻不上去,我帶弓手是去搬運糧食的,不是去示威。」
看樣子自己還高看了王淮,以為他能鎮住秦州,結果根本不是那麼回事,秦州的局面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嚴峻。
陳慶不露聲色又問道:「秦州真的一點糧食都沒有嗎?」
王淮嘆息一聲,「這個問題確實很難回答,官府是沒有糧食,普遍百姓手中也沒有糧食,市場上糧食也不多,但你說秦州真沒有糧食也不對,很多大戶人家都有糧食,堡寨內也有糧食,就我親眼所見,周家堡的存糧至少有幾千石,關鍵是人家不會白給你糧食。」
「如果我用白銀購買,王通判覺得可以買到糧食嗎?」
「堡寨那邊我不清楚,但大戶人家肯定求之不得,糧食能保存多久,當然不如白銀實在!」
陳慶點點頭,「我想和秦州的大戶們聊一聊,王通判能否幫我安排一下,就在這兩天!」
「沒問題!」
王淮一口答應,「秦州的主要大戶都在成紀縣,我來安排!」
「還有,羌人那邊可以買到羊嗎?」
「可是可以,就是價格比較貴,如果去河西買,一隻肥羊也就最多幾百錢,但羌人這裡買羊,一隻羊要一貫錢,我去年買過,還沒法討價還價。」
「價格沒有問題,只是我需要的數量比較多,我要五千隻。」
王淮想了想,「如果需求比較急,我可以找一個和羌人很熟的商人帶將軍手下過去,五千隻羊對羌人不是什麼問題。」
陳慶欣然道:「那就約定了,明天我讓後勤將領跟隨商人前去。」
兩人又閒聊幾句,王淮起身告辭,陳慶一直把他送出了軍營,今天收穫不錯,兩個購糧渠道都得到了落實,這讓壓在陳慶心中的大石稍稍輕了一點。
..........
夜幕降臨,王淮回到了自己府中,王家府宅堪稱成紀縣最大的一座府宅,宋仁宗時代修建,距今有五六十歷史,占地四十餘畝,高牆深院,後宅布滿了亭台樓閣。
這樣一座大宅,在建炎三年也被金兵洗劫過,好在王家人都及時逃走,只殺了幾個看宅人,宅子內損失慘重,王家收藏了幾十年的名貴木材都被搶走,奇石被砸碎,除了宅子沒有被一把火燒掉,其他都破壞嚴重。
王家雖然修繕的房宅,但至今沒有恢復元氣。
王淮剛回到府內,管家上前道:「老太爺吩咐,只要老爺回來,請你趕緊去他那裡一趟。」
「我知道了,我馬上就去。」
王淮的父親叫做王鈺,年約六十歲,曾是成紀縣縣尉、縣丞,後來出任秦州通判,這三個官職的任期長達二十年,又出任都水監少卿,後來在陝西路轉運副使的任上因金兵入侵而棄官回鄉。
長子王淮雖然已經三十五歲,但王氏家族依舊由王鈺做主,可以毫不含糊地說,王鈺才是真正的秦州士紳頭子。
王鈺正在房間裡看書,門外傳來長子王淮的聲音,「父親,孩兒求見?」
「進來吧!」
門開了,王淮從外面進來,跪下給父親行一禮,「給父親請安!」
王鈺擺擺手,「我給你說過了,你的膝蓋有傷,以後就不用行大禮。」
「孩兒記住了。」
「你坐下吧!別站在那裡。」
王淮坐下,王鈺立刻問道:「今天宋軍進城了,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