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呂繡端著一盞茶來到了書房,她一直想找機會和丈夫談一談二哥呂緯的事情,前兩天李梅在她面前哭了一通,說丈夫情緒十分低沉。
這幾天她也在關注報紙,但《京報》並沒有提及廣運潭事件,她並不太了解,只是聽說死了不少人。
但用李梅的話說,修丹霸水道前前後後也死了三百餘人,其中一次塌方埋了八十多人,但張元朗卻沒有任何處理,這才廣運潭事件卻要把尚書降職,最後卻是張元朗得利,呂緯覺得不公。
呂繡端茶進屋,見丈夫正在看一份奏摺,便笑著把參茶放在桌上,自己坐在一旁。
陳慶批完這份奏摺,抬頭看見了妻子,便笑問道:「小傢伙睡了?」
陳慶說的小傢伙是指呂繡生的次子陳燕,很調皮,也極為聰明,整天不肯睡覺,要兩個乳娘才帶得了他。
呂繡點點頭,「他剛剛睡了,小傢伙今天下午摔了一跤,頭磕了個小包,哭了一個下午,或許是哭累了,便早早睡了。」
「御醫看過了嗎?」陳慶關切問道。
「看過了,沒什麼事,就是覺得委屈了,要哭一通。」
停一下,呂繡又笑道:「前天李梅來我這裡,也狠狠哭了一通。」
陳慶澹澹笑道:「她是不是覺得處理她丈夫太重了?不服氣?」
「陛下,臣妾是不該多事,但呂緯現在情緒很低沉,他覺得自己跟隨你那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最後卻被連降兩級,他說丹霸水道塌方死了八十多人,張元朗卻沒有受到任何處罰,他覺得不公平,陛下,臣妾只是轉述。」
陳慶搖搖頭,「首先在書房裡不要叫我陛下,也不要自稱臣妾,我不習慣,也不喜歡。」
「我知道了,夫君,我只是轉述,並不代表我的意見,我不了解情況,甚至廣運潭死多少人我都不知道,李梅只是含湖說,死了數十人。」
陳慶想了想道:「廣運潭事件和丹霸水道塌方不是一回事,丹霸水道是因為用鐵火雷炸石,導致山體鬆動,第二天泥石突然傾泄而下,沒有任何徵兆,也沒法預防,屬於不可控的災害,張元朗上書自責,要求承擔責任,我派內衛去暗中調查後,得知了真相,就沒有處罰張元朗。
但廣運潭事件不是,廣運潭事件完全就是不負責任導致,沒有打加固樁,還是稀泥狀態,就讓人去擔泥,結果一下子坍塌,稀泥把三十五人壓到湖底,當場死了,年紀最小的十七歲,最大的二十八歲,三十五個家庭就跟著坍塌了。」
「三十五人啊!」
呂繡吃驚道:「他們的家庭也太不幸了,難道那些管事的人就不懂要打加固樁嗎?」
「當然懂!但打加固樁,等泥幹了,要耽誤五天工期,他們急得很,就心懷僥倖讓勞工去挖土了。」
「為什麼要急著趕工期?」
陳慶冷冷道:「這就是處理呂緯的原因了,原本計劃三年完全,被呂緯強行改成兩年,為此,張元朗和他吵翻,他就把張元朗調離廣運潭,讓他去壺口那邊修倉庫,他把工期強行壓縮成兩年,那麼上上下下就必須趕工期,最後就出事了,他不負責誰負責,他感到委屈,他對得起三十五個失去兒子、失去丈夫、失去父親的家庭嗎?」
「他是該狠狠處理!」
呂繡也著實不滿道:「什麼都瞞著我,不說實話,讓我替他求情,最後卻是讓我難堪,他們兩口子太過份了!」
陳慶負手走了幾步道:「其實我也知道,這兩年相國變動可能把他刺激到了,尤其擴七相,張浚和徐先圖上位,讓他心中很焦慮,眼看著周寬和呂青山都要到退仕年紀,他更是焦慮,急著要出政績,結果欲速則不達,他現在情緒低沉,只考慮自己的仕途,卻不考慮自己的責任。」
「或許他是在和大哥競爭!」呂繡輕輕咬一下嘴唇道。
陳慶點了點頭,呂繡這句話說到關鍵點上了,目前呂綱出任兩浙路宣撫使兼臨安府刺史,張舜去江南後,呂綱調任四川路宣撫使兼成都府刺史。
而呂緯一直在朝中做尚書,並沒有多少優勢。
眼看呂青山要退仕,呂氏兄弟都想爭呂家的領導權,這個領導權的標誌就是出任相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