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越來越明亮。
忽然,他對妻子說道:「我要出趟遠門。」
妻子抬起頭來,疑惑問道:「怎麼了?」
「東邊出了點兒事。」
楊二喜把朝廷文書上的內容講了一遍,說道:「我想過去看看。」
妻子愣了半晌,然後笑了起來,手上的葡萄汁到處亂飛,嘲笑道:「東邊出了點兒事……你家豬圈東邊還是葡萄架子東邊?說的好像大唐是你家似的,你是皇帝陛下還是皇后娘娘?你就是個種田的。」
楊二喜惱火說道:「我是刷漆的,不是種田的!」
妻子渾沒有把他的話當回事,以為他是在耍酒瘋,低頭繼續勞作,咕噥說道:「每次喝點兒酒,就喜歡說胡話。」
楊二喜沉默片刻後,嗡聲嗡氣說道:「我說的不是酒話,朝廷文書後面寫了,有過從軍經歷的男丁,只要不超過四十,便要被徵調。」
妻子這才發現,原來男人說的真不是酒話,把雙手從木桶里拿出來,在衣服上胡亂揩了揩,緊張道:「朝廷徵調令是發給東疆的,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我們這裡離長安城近,東疆那邊遠,朝廷文書只怕要過好幾天才能到,說不定那時候,燕人和那些天殺的蠻子早已經攻進來了,那還有什麼用。」
「就算朝廷要徵調……也得等著縣衙組織,這不是還沒動靜?」
楊二喜沉聲說道:「等縣衙組織來不及。」
妻子顫聲說道:「但……你一個人去有什麼用?」
楊二喜說道:「就算東疆被侵,朝廷肯定會在那裡設戰時衙門,我到了那邊,自然會去投他們。」
妻子越聽越是不安,對著隔壁屋尖聲喊道:「爹你快來!」
楊二喜重重一拍桌子,蘸醬菜和啃剩的豬蹄,全部落到了地上。
他大怒說道:「喊什麼喊!平時讓你喊爹過來吃飯,你聲音咋沒這麼大!」
院門咯吱一聲被推開。一個佝僂著背的老頭走了進來。
楊二喜站起身來,說道:「爹,吃飯了沒?」
老頭看著一地狼籍,吧嗒吧嗒嘴,說道:「沒。」
楊二喜說道:「那讓您兒媳婦兒把臘腿剁了?」
妻子眼淚巴巴地看著自已的公爹,心想平日裡自已可沒短了您老人家的吃食,也就上次燉臘豬腿肉沒喊您,您可不能因為這就遷怒。如果您能把這個發酒瘋的傢伙留在家裡。別說臘豬腿肉,我把自已的腿剁了孝敬您。
老頭半晌沒說話。
楊二喜有些緊張。
「你們吵吵的聲音這麼大,就隔著一堵牆。我怎麼可能聽不見?」
老頭說道。
楊二喜很壯實高大,這時候卻老老實實低著頭,就像小時候犯錯時那樣。囁嚅著說道:「我是邊軍退下來的人,這時候不去,算什麼事兒……」
沒等他把話說完,老頭兒把眼睛一瞪,厲聲喝道:「當過兵很了不起嗎?你親爹我也當過兵!我還做到了小校!你在這兒顯擺什麼?」
妻子聞言收了哭聲,滿懷企盼望著公爹。
老頭又沉默了片刻,忽然說道:「想去那就去吧,如果我現在不是六十,還是四十。我就跟你一起走。」
……
……
楊二喜從廂櫃裡取出一把保養極好的黃楊木弓。
然後他把磨到鋒利反光的草叉扛到肩上,妻子把一根沉重的臘豬腿,系在草叉另一頭,又問道:「要不要再系一壺酒。」
唐國鄉間的媳婦,通常便是這種性情,見實在不能改變,便沉默接受。然後開始認真地替自已的男人打理。
楊二喜說道:「這是要打仗哩,喝酒違反軍紀。」
妻子把新釀的酒放下,心想又不是什么正經軍人,哪裡有什麼軍紀?
兩個孩子這時候跑回了家,小些的弟弟跑的氣喘吁吁。滿臉通紅,想要說些什麼。卻說不出來,大些的姐姐看著楊二喜,生氣地說道:「爹,公學的漆還沒刷完,教習先生很不高興,你是想讓我們讀不成書,都像你一樣麼?」
如果是平時,聽著女兒這般說話,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