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一個微顫的甜美聲音從沈秋身後傳來,沈秋嚇了一跳,扭頭就看到彩霞白著一張臉沖了出來,受驚的小兔子般恨不能立刻藏在對方懷裡才能得到安撫。
然而彩霞在看清白小將軍的那一刻,腳下忽然一軟,就跪在了地上。
若在平時,她的動作估計能引來一片笑聲,但此刻卻不顯得突兀,沈秋倒是完全能理解,此時的唐瑾,哦,不,應該是白小將軍白玉瑾,和平時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黑曜石般的眸子仿佛還映著血色,透過狹長的鳳眼射出利芒,只一眼,就讓人遍體生寒,再加上那半身暗紅的血跡,蒸騰著滿身的煞氣,猶如來自地獄凶神——這就是戰場上的白玉瑾,堅毅、兇狠、凌厲的讓人畏懼。
白玉瑾淡淡的掃了彩霞一眼,彩霞臉上僅剩的血色也都褪盡,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白玉瑾沒再看她,繼續安排接下來的工作,這時的白小將軍無疑是可怕的,就是林香也不敢上前,沈秋倒是心理素質不錯,能扛得住對方的壓力,但她並沒有理由去做什麼,於是,彩霞就只能哆哆嗦嗦的跪在白玉瑾面前,直到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當,又留下兩個飛鷹騎照看著村民下山,白玉瑾帶著其他人先行一步,雙腿已經跪麻的彩霞才被從洞中小心翼翼摸出來的沈夏扶起來。
因為天色將晚,眾人又在山上住了一夜,回到村里已經是第二天下午,經過一場戰亂的村子處處狼藉,很多院牆上都留著深刻的刀痕,有些泥坯房更是千瘡百孔,地上大灘大灘暗紅的血跡、空氣中尚未散去的血腥味無疑不訴說著這裡曾發生過的慘烈對戰。
沈秋不得不慶幸她家剛蓋了磚房,不然今年冬天可是要難過了。將小石頭的腦袋按進自己的肩窩裡,空出一隻手來捂住虎子的眼睛。幾天的提心弔膽加上大半天的奔波,眾人身心俱疲,此時看到眼前的情景,心中更添一分焦慮,上山時大家多帶的是吃食等保命的東西,家裡很多東西都帶不走,若是被洗劫一空,以後很可能要過幾年艱難的日子。
里正顯然也惦記著家裡,就先讓大家各自回家清點損失,一個時辰之後再在村中的打麥場集合,商量接下來的事情。
沈秋帶著兩個弟弟回了家,進了院子,沈秋心裡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她家的房子是磚房,而且當初考慮到她一個女孩子帶著兩個弟弟生活,所以院牆蓋的較高,再加上院子的地方不大,想來不到走投無路,不會有人跳進這難以施展的地方來。因此這個時候,雖然外面的院牆上各種劃痕縱橫交錯,但院子裡卻沒受什麼影響。
在確定小地窖沒有人動過,家產完全沒有損失之後,沈秋的心神完全放鬆下來,先把要用的東西都搬出來,然後燒了熱水,姐弟三人洗漱了一番,躺在床上暫時歇著。
外面隱隱傳來女人和孩子傷心的哭嚎聲,想來不是每一家人都有她家這般好運。沈秋心裡嘆了口氣,看來這個年註定要失幾分喜氣了。
一個時辰後,沈秋安頓好兩個熟睡的小傢伙去了村中的打麥場,村民們幾乎全都到了,有不少人臉色灰敗,女人就不說了,不少男人都紅著眼眶。
雖說生在邊城已經熟知這樣的情況,但每次遇到還是忍不住會難受。
其中沈秋的大伯娘李氏拍著大腿哭得尤其響亮:「這可怎麼活啊……我的馬,我的牛……這些天殺的韃子……」
沈秋見李守貴一家的表情也算不上好,擔心的問許桂花道,「丟了多少東西?」
「門都砍壞了,家具也壞了不少,凡是活物都沒有了,一頭牛、一匹馬,雞就不說了,那兩頭花豬眼看著就要殺了……」許桂花說著也紅了眼眶。
對於鄉下人來說,除了糧食,牲畜都是大額財產,尤其還是年底的時候,李守貴家算是村裡的富戶,這些牲畜也多,這一下算是丟了一大半的家產,換誰誰也難以接受。
「快別念叨了,保住了命比什麼都強。」李守貴嘆道,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妻子還是在安慰自己。
「快看!那是不是我們家的牛!?」不知道誰忽然喊了一聲。
眾人往東望去,只見幾個士兵一人牽著幾頭牲畜走過來,里正跟在旁邊滿臉的喜氣,看到眾人,也有些激動的道,「快別哭啦,大家的牲口都在呢!」
李氏的哭聲戛然而止,眾人還沒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