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夫人的眉間凝鎖著一片濃密的愁雲,在見到木正清和木瑜之時一下子崩裂散去,木家上方這幾日以來一直籠罩著的黑雲也慢慢地消失。
「老爺......」木夫人立在門檻上,呢喃著。暖熱的薰風輕撫著她的髮鬢和衣袂,撫平那張經過了大半輩子歲月風霜洗禮後的臉龐上的褶皺,微笑如花般於其上無聲無息地綻開,那般生動。
木正清微微眯著雙眸,一頭黑白夾雜的長髮稍有些蓬亂,臉上身上已是清瘦不同往日,他頓住遠遠地望著自己的夫人,望見她臉上的憔悴與轉悲為喜,兩人相視無言。
木瑜看著自家爹娘相望無言,不禁心中酸澀,她悶聲道:「爹,咱們進去吧。」
「哎,走。」
木正清上了台階,跨過階面,直到門檻,木夫人喜極而泣:「老爺啊,這些日子委屈你了,回來就好......」已是泣不成聲。
進了宅院,木夫人親自服侍著木正清去了內院洗澡換衣。木瑜便帶著封煜、錦年到了前廳坐下來喝茶歇息。木瑜同封煜兩人這六日以來一直在奔波勞累中度過,直到現在才得以休息,兩人臉上疲憊之色甚濃。
錦年也看得出來兩人很累,於是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一口一口地品著茶,不出聲。
廳前的石階上滿是落花,靜寂安然地躺著,長空落日,雲霞漫天如火,略微低矮的院牆一角,兩隻暖黃色的貓兒一站一坐在牆頭上,向著院牆外頭、對著遠空溫柔地叫喚著......風忽起忽止。
這邊安然靜好,馮老太太這裡卻是火急火燎猶如狂風驟雨一般,她好似吃了大補丸腿腳異常敏捷起來匆匆趕至木家商鋪這邊,卻發現現場正有個夥計打掃,地上隱隱約約有一小塊被塵土覆滅的血跡,忙轉身進了鋪子裡,扯著嗓子嚷嚷道:「我兒子在哪兒?還我兒子來!」她如同瘋狗一般的聲音嚇得鋪子內的掌柜和夥計一個哆嗦,那掌柜的忙笑著道:「這位夫人,您莫非就是馮老太太吧,實不相瞞,令公子已經被送去醫館救治了,不過您放心,他應該沒什麼大礙,不會有危險的,呵呵。」
掌柜的十分客氣,反倒教馮老太太說不出來什麼話了,一聽自己兒子呆在醫館裡頭,忙出了鋪子往醫館去。距離這裡最近的醫館就是春來醫館。
此時,春來醫館。張青虎的傷勢驚動了坐鎮於此的聞大夫,話說這聞大夫已值知命之年,素來妙手回春,今日遇上張青虎這樣渾身上下無一處不是傷的病人,也算是比較嚴重的了。
只見一張小榻上,張青虎全身被剝光,只留下一條短褲遮住重要部位,聞大夫獨自在裡間為他敷藥療傷。
被抬進來的時候,張青虎是昏迷的,可是現在因為敷藥的緣故,身體的疼痛終於使他醒了過來。不過,他已經沒什麼力氣喊疼了,趴在那兒直哼哼。
「青虎!青虎!我的兒啊,你在哪兒啊?」
就在這時,馮老太太帶著婆子進來了,她一進來便大聲嚷嚷,醫館內的幾位大夫都被其驚擾,幾個負責抓藥的藥童和打雜的小廝忙過來勸阻。
「老太太您找誰啊?」
「老太太這裡是醫館,請不要大聲吵鬧。」
馮老太太急得掉眼淚,哭著道:「我找我的兒啊,青虎,青虎!」
其中一個藥童道:「老太太,您是找剛才那個被抬進來的人嗎?聞老先生正在裡面給他治傷呢!」
可憐的馮老太太一聽,忙奔去裡間,卻被藥童阻攔:「您不能進去......」藥童的力氣終是敵不過老太太,沒能阻攔住,被馮老太太闖了進去。
馮老太太直接掀開門帘,瞧見裡面的情形,見他兒子趴在那兒全身上下沒有一個好地方,不由悲從中來,趴在他兒子身上大哭起來,她這一趴不要緊,要緊的是張青虎疼得洗牙咧嘴,終於大聲喊了出來——「哎喲哎喲,疼死我了!」
馮老太太被這一聲叫喊驚得跳起來,忙止住哭喊,不敢置信地道:「青虎?青虎你沒死?你沒死?」
張青虎終於清醒了過來,雖然是被疼上加疼的疼痛給刺激清醒了,但他確實是清醒了,他也沒有死掉,但依然有氣無力:「娘,我沒死,誰告訴你我死了......娘,我疼啊,疼死了......」他嚎啕大哭起來,虛著聲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