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二皇子府中出來,江北雁執意自己回家,很乾脆地拒絕了二皇子假意的護送。這樣免了給二皇子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江北雁自己也覺得舒服。
二皇子府位於京都的富豪聚居之地。白天來這裡,雖不至於到了門可羅雀的地步,卻是安靜地讓人覺得有些害怕的。
每一個院子,都很大,很空,門扉禁閉,好半天都沒有一個人出來,或者進去,簡直沒有一點點人氣。偶爾有挑著瓜果蔬菜的小商小販走進來時,也是貓著腰,放低腳步聲,偷偷摸摸地去敲鑲嵌在宅院後牆角落裡及不起眼的小門,跟著丫鬟婆子或者下人偷偷溜進去,放了東西又偷偷溜出來。多數商販出來的時候,臉上都帶著近似於懼怕的恭敬神情,似乎這裡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能碰觸。
可等到過節或者朝中有什麼變動的時候,這裡就熱鬧非凡了。總有一個庭院的門前,熱鬧得如同街市上最火的門面。門前的訪客絡繹不絕,每個人都綾羅綢緞地裝扮著自己,或風流倜儻,或美若天仙。
不僅人的裝扮很美,每個人的身份也是非富即貴,送的禮物也是價值不菲的。
而且,在當天,那座宅子裡絕對會有很多的娛樂活動,或者有雜耍班子表演,或者有戲曲助興,或者,她們也會自己舉辦茶話會、比武場,要麼比比琴棋書畫,要麼比比武功格鬥。總之,這一天這宅院裡絕對精彩。
就像,江北雁剛從裡面出來的二皇子的府邸,裡面就熱鬧非凡。
只是,江北雁並不喜歡這樣的熱鬧,不喜歡這樣的繁華。她總覺得,這些個宅子太大,太虛假,裡面的人臉上戴的面具也太厚。眼前看到的一切,無論是安靜還是繁華,似乎都有可能在下一秒突然消失,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住在裡面的人卻可以當做什麼都不曾經歷,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一想到這些,江北雁就覺得心裡堵得慌。
她想,或許是這裡並不屬於她這樣的人吧,不習慣倒也正常。於是江北雁便匆匆逃離了這裡。
一個人走在安靜的路上,走著走著,江北雁就不由自主地被滿天繁星吸引,放慢了腳步。
看著星空,是江北雁有空閒時間的時候,最喜歡幹的事情。
江北雁知道,她看不透這個世界,看不穿這個宇宙,甚至連一個社會都看不清楚,所以,她並不奢望能從夜空中看出來回家的路。她看星空,只是希望,那個時空裡的奶奶少了她的陪伴以後,能不那麼孤獨。
江北雁倔強、執著。所以,她總是一有時間久仰望星空。企圖安慰自己,這一片星空,她和奶奶都在看,這閃爍的星星,會告訴奶奶她生活的很好。
可她雖然執著,卻也從不執念。
人生在世,不如意的事十有八九,若每一件事都放在心上,去計較,去盤算,去慢慢地思索,恐怕一生太短,來不及行動,來不及成功。
江北雁從上一世就明白這個道理。
那個時候,她才九歲,小小的姑娘和奶奶生活在一起,雖然不至於缺衣少食,生活卻終究是有些拮据。可當時的她早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因為,在左鄰右舍的閒言碎語中,她知道了奶奶有多麼不容易,她自己有多麼不幸,又有多麼幸運。
她是被爸爸媽媽拋棄或者不小心被弄丟了的孩子,所以,她沒有父母關心。可她很幸運地被奶奶撿到,收養,有了一個溫暖的家。
所以,自從她漸漸懂事開始,江北雁就很孝順,很懂事。幫奶奶做家務,陪奶奶聊天,為了不讓奶奶有太大的經濟壓力,早早地就開始賺錢……江北雁希望,有朝一日,她能夠賺很多很多的錢,給奶奶買一個真正的家,給她一個安穩的歸宿。她們可以再也不用擔心被房東催租,不用擔心被別人輕視,奶奶也不用為她的未來操心。
可惜,所有的希望如今都成為了泡影,再也不可能實現。
一想到這些,江北雁總有些傷感。這些前塵往事,總能輕易勾起江北雁的思緒,讓人懷念,讓人難以忘懷。
但江北雁卻不會允許自己一直陷入其中。
罷了,不能實現的事情,就放在心裡,讓它開花吧。命運的安排,除了坦然接受,還能怎樣?何況,這一世的奶奶,有她來繼續替江北雁守護,未必她的奶奶,就不如此幸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