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蘇煊回到了婁長老的住處。
婁長老大多時候住在聖女殿,又無家人需要安置,因此只置辦了一座二進的小院。
婁長老懶得應付兩個年輕人,早早地回房歇息了。
惠安公主沒睡,她坐在院子裡等人。
左盼右盼的,總算把人盼回來了。
但讓她起身相迎是不可能的,畢竟她是公主,架子得端得妥妥的。
「怎麼去了那麼久?」
惠安公主不滿地嘀咕。
蘇煊將一包箬葉包著的點心遞給她:「那一家的米糕賣完了,我又問了好幾間鋪子才買到。」
惠安公主將還散發著熱氣的米糕拿了過來,打開箬葉,拿了一塊遞給他:「給。」
蘇煊笑了笑:「公主自己吃,我不餓。」
惠安公主倨傲地揚起小下巴,正色道:「你不給本公主試毒,本公主怎麼吃?」
「這樣啊。」蘇煊從善如流地接過米糕,慢條斯理地吃了一口,「不太甜,米香很濃,沒有毒。」
惠安公主嘗了一塊。
她不愛吃太甜膩的,這一次的米糕做得剛剛好。
想到什麼,她突然開口道:「蘇煊,我吃這麼多,是不是胖了?」
蘇煊微微一笑:「沒有。」
惠安公主如釋重負:「那就好。」
她大快朵頤地吃完了手裡的米糕。
然後就坐在院子裡不動了。
蘇煊問道:「公主不去就寢嗎?」
惠安公主小聲道:「我還是有點怕蛇。」
蘇煊四下看了看,說道:「這裡撒了驅蛇粉,不會有蛇。」
說是這麼說,可惠安公主的心裡依舊很害怕。
那種恐懼只有親身經歷過的人才深有體會。
惠安公主挺直腰杆兒,命令道:「你做本公主的殿前侍衛,今晚你守夜!」
她說完其實有點不大確定蘇煊會答應,畢竟蘇煊只是一個文弱書生,搞不好他也怕蛇呢。
某公主完全忘了上回是誰把蛇給扔出去的。
蘇煊道:「好。」
惠安公主去洗漱了一番,躺在了柔軟的床鋪上。
她矜貴得很,這一路雖是在趕路,衣食住行上並未吃太多的苦。
作為自幼錦衣玉食長大的公主,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奇怪的,只是當她看見那些窮困潦倒的百姓,才意識到她從未見過人間疾苦。
「蘇煊。」惠安公主輕聲叫他。
「嗯?」蘇煊應了一聲。
惠安公主低聲道:「你說,百姓的日子都那麼苦嗎?」
蘇煊翻了一頁書:「大多都在為生計奔走,也有過得好的,若遇明君,開創太平盛世,百姓的日子方可富庶,若為君不仁,百姓將民不聊生。」
惠安公主想了想:「我父皇算明君嗎?」
蘇煊把話頭拋給她:「公主覺得呢?」
曾經她也以為父皇是個明君,可見到百姓過得那麼苦,她又不確定了。
「國庫虧空的問題從先帝在位時就有,陛下勤勉治國,大改稅法,填補了一些空缺,但國庫依舊不算充盈。」
蘇煊巧妙地將景宣帝是不是明君的話題饒了過去。
惠安公主哦了一聲。
一談論國事她就犯困。
若是靜寧在這兒,聊國事聊一宿都不帶累的。
可她不行了。
她閉上眼,沉沉地睡了過去。
蘇煊就坐在床前的腳踏上,背靠著身後的床沿,不算太雅觀的姿勢,可他做起來就偏有一股賞心悅目的優雅。
惠安公主睡著了,兩根手指還揪著他的衣裳,像是怕他半夜撇下她跑了,留她獨自一人面對蟲蛇。
南疆潮濕悶熱,惠安公主的睡相還不好。
沒一會兒她便蹬掉了被子,露出了側臥著的玲瓏別致的曲線。
蘇煊翻看著手裡的書,沒有回頭。
只漫不經心地揮了揮衣袖,將棉被給她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