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鼎
病房裡靜悄悄的,李元還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一個小護士在旁邊調整點滴,小成卻不見了蹤影。
&位警官一早就去打水了。」小護士有點兒不太高興,「嫌水不開……脾氣也太大了……」看誰都瞪著一雙眼睛,本來不大的眼睛被那張黑臉兒一襯,太嚇人了。小護士工作時間還不很長,這麼凶的陪床還真沒怎麼見過。
醫院裡的熱水,因為打水的病人太多,所以也很難等到完全燒開,大家都明白的,偏偏小成不肯湊合。
&該是去後院鍋爐房了吧,那邊沒人打水。」那地方是小護士特地指點給小成的,一來那邊確實沒有病人去打水,只是鍋爐房職工自己燒水喝,應該能打到開水;二來鍋爐房離得很遠,也是叫小成在太陽底下多走幾步。
葉關辰一邊聽,一邊把那枚壓勝錢掏了出來。這枚錢幣鑄成桃形,正面有「趨吉避凶」四個字,反面則是一棵桃樹的模樣,四周有帶鉤紋。因為在顧老先生身上戴得久了,表面被摩挲得光滑明亮,隱隱有一層寶光似的。
幾乎是這枚壓勝錢一拿出來,管一恆就覺得病房裡的空氣似乎起了點變化似的。原本在消毒水味道里混雜的一種隱約的臭味似乎淡了很多。不過管一恆不長於分辨氣味,所以也不敢肯定自己的感覺對不對。
葉關辰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根紅繩來,就在病房裡編了起來,惹得小護士很稀奇地看了他好幾眼,才離開了病房。
&成怎麼還沒回來?」葉關辰十指飛舞,很快那紅繩就變成了一串小巧的花結,編到末尾要把壓勝錢串上的時候,小成還是蹤影全無,葉關辰也只好停下了手。
壓勝錢掛到李元身上就不好再拿下來,當然是要先浸了水給小成祛了戾氣,但現在小成連個人影都沒有,打個水這是打到哪裡去了?
&會是跟鍋爐房的人鬧起來了吧?」管一恆突然想到這種可能,立刻站了起來,「我去看看!」以小成現在的狀態,真要是跟人一語不合,馬上就動起手來也是有可能的。混沌雖然沒有直接咬傷他,但他緊跟著李元,難免沾染了惡氣,現在正是看誰都不順眼的時候,隨時都可能炸毛失控。
葉關辰將尚未串上紅繩的壓勝錢塞進李元胸口的衣服里,也跟著站了起來:「我跟你一起去。」
醫院的鍋爐房離病房樓很遠。那裡原來是一片廠房,後來各工廠從市區向外遷,廠房就空置下來,被醫院買下,準備擴建幾處新的病房樓。
買廠房不過是今年年初的事兒,仿佛是因為資金問題,到現在廠房還沒全拆掉,只是周邊一圈已經挖開,看起來越發的顯得破爛不堪。
正是午後一點左右,陽光最熾烈的時候。濱海素有秋老虎的威名,這時候的太陽不比盛夏更弱,直上直下地落在身上,沒一會兒就曬得人全身發燙。
不過現在管一恆和葉關辰卻都顧不上這熾熱的陽光了,兩人繞過一排大樹站到廠房邊上,臉色都有幾分凝重。
這一排大樹都是原來工廠里種的,算來都有五六十年的樹齡,棵棵都有兩人合抱那麼粗。樹幾乎都是松柏,中間夾雜了幾棵銀杏,遠遠望去就像一片小樹林似的。
據說當初種這些樹就是為了將兩處工廠分隔開來,所以間距不遠,長到今天幾乎是一棵挨著一棵,若是離得稍遠一點兒,都看不清樹後的廠房,必得穿過來之後,才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不過在管一恆和葉關辰眼裡,這一片廠房卻完全不能給他們豁然開朗的感覺,而且正相反,明明頭頂是一輪烈日,這廠房給他們的感覺卻是涼颼颼的,從那些破敗的門窗里,似乎正在吹出一股股涼風來,倒像個天然大空調似的。
&地方……」管一恆皺起了眉頭,「怎麼陰氣森森的?」
&佛是塊舊墳地,也許曾經是亂葬崗。」葉關辰環視四周,「從前人氣重壓得住,現在——應該趕緊拆了廠房好好曬曬。也幸好有這些松柏,暫時還鬧不出什麼亂子。」
古來墓地上皆種松柏,這是有講究的。一來可以防備一種喜歡在地下潛行並偷食人腦的怪獸,二來也是鎮邪驅魅。
這舊廠房的地下,百十年前大約是一片亂墳崗子,雖則多年消磨,終究還有陰氣。當初建了廠房之後,因為人來人往陽氣旺盛,也就顯不出什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