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知道她心中疑惑,大伯娘韓氏一進院門問了兩句蘇氏的情況,就開門見山地和兩人道,「今兒在街上看見孫婆婆,請她來家給我家娟丫頭算了一卦。娟丫頭她嬤嬤一向是信孫婆婆的卦的,又想著老三家這小半年一連的出事兒,就疑心是不是衝撞著什麼了。就帶孫婆婆過來瞧瞧。」
這後面的話是向王大壯家的說的。
王大壯的娘是信這些的,王大壯家的也跟著信幾分。一聽這話,臉上就添了幾分讚許,暗道,總還有幾分親人的模樣,還知道操心這些。笑著接話道,「到底是一家人,總比旁人想得周全些。」
看了裴妍一眼又說,「我呀,方才也正疑心這個,想叫妍丫頭跟我去上山上柱香,她說家裡離不了人,不大想動彈呢。」
韓氏便道,「孩子家家的哪知道這些,沒準兒是不大信,不以為然呢。」
說著,她朝孫婆子笑道,「今兒請了您老人家來,您可要拿出真本事,盡心盡力的給老三家瞧一瞧,驅驅這霉運。」
孫婆子有些嗔怪地看了韓氏一眼道,「這個你放心。給誰家不盡心,也不能不給你們家盡心!旁的不說,就說你那小姑子罷。當年我說她的姻緣在北方,讓你娘且等著享閨女的福罷。她還不大信,結果怎樣,到底叫我說中不了是?」
裴劉氏的小女兒裴明霞因生得有幾分姿色,眼界頗高,當年說親時,這個不行,那個瞧不上的。一來二去的拖到十八歲還沒訂親。
裴劉氏就有些上愁,見天的往媒婆子家裡跑,又四處托親友。因她年歲漸大,適齡的後生多數都訂了親。那些沒訂親,不是家窮,便是相貌醜陋,要麼性子古怪。大家都暗裡議論她,說挑來挑去挑成個老姑娘等等,都等著看她的笑話兒。
裴明霞心裡頭憋氣,又不願叫眾人瞧笑話,愈發挑剔了。
直到快二十歲上,這親事還沒眉目。這下不但裴劉氏就連她自己個兒也慌了神兒。
就在一家人都在為她的親事發愁的時候,那年冬天上的一個早,老裴頭一大早到鎮西的官道上去拾糞,遇上從南邊打貨回來的宋大用。
見他車軲轆壞了,把自家的車軲轆卸下來給他換上,又請他來家裡吃茶暖和身子歇腳。言談間聽聞宋大用髮妻已沒了三四年,又見他雖然個頭矮些,面目倒也周正,為人和善,又有些身家,老裴頭便動了心思,試探著透出話來。
那宋大用正愁髮妻留下的一子無人照料,在州府時又沒遇著合適的,又見裴明霞身量高挑,眉清目秀,也頗是中意。回到府城的第三天就譴了媒婆來。
當年宋大用還是個小小的行腳商人,在繁華的青州府中,也不過是個平常人家。但經過這麼些年的操持,家資比早先豐厚了不少,現今家裡開著兩間小小的南北貨鋪子。出去在街上走動,世人倒也高抬他一聲宋老爺,自然的也要稱裴明霞一聲宋太太。
裴家世代都是平頭百姓,從生到死都困在田裡,沒一個出頭的。乍然的結了這樣一門親,且女兒家的日子又蒸蒸日上,裴劉氏的臉上就別提多有光了。
見天把小女兒掛在嘴上。
聽了孫婆子這話,自打進了院子,臉兒一直板著的裴劉氏略鬆了松臉皮,朝孫婆子,「那今兒你也費心給老三家看看。將來他要是發達了,自然忘不了你。」
孫婆子笑呵呵地說道,「這是積福行善的事。我呀,可不圖他的回報。」言罷,在裴妍搬來的凳子上坐了,問起裴家眾人的屬相生辰來。
裴妍哪知道這個呀,裴劉氏一一代為答了。
孫婆子閉目掐指,念念有辭一番,張開眼睛斂了笑,瞅了裴妍一眼,一副似說不說的為難模樣。
韓氏便道,「到底怎麼了?」
孫婆子遲疑了一刻,才道,「羊沖牛。老三家這是親人相衝。」
裴妍頓時在心裡嗤了一聲,怪不道孫婆子剛才那樣看她,她就是屬羊的。突然心裡有一種裴劉氏帶著這孫婆子過來,就是衝著她來的怪異感覺。
「你是說妍丫頭衝著他家人了?」王大壯家便問孫婆子道。她女兒紅梅和裴妍是同年,屬相什麼,她自然記得清楚。
孫婆子苦笑道,「若只是屬相相衝也還好。這六月為羊,未時為羊。這丫頭生年生月生辰,占了三個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