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瞥了楊萬里一眼,心中暗笑,臉上卻無異色,正顏說道:「李將軍如今權傾朝野,但樹大招風,眾敵環視,夫君若去恐遭人非議,以為夫君是趨炎附勢之輩,與夫君名聲不利,百官面前也不便行事,依妾身看,還是不去了。」
楊萬里呆了一呆,苦著臉道:「這,這不太妥吧。」
「有何不妥?」
「萬一此宴是皇上授意,若我不去,豈不是有違君命?」
「這有何難,倘若真是天子授意,待到聖旨傳下時再去也不遲呀。」
楊萬里語塞,撓了撓頭,連聲說道:「這個,這個……」
「這個是什麼?」柳氏揶揄道。
楊萬里見其妻神色古怪,恍然大悟道:「好啊,你是故意這麼說的。」
柳氏噗嗤一笑,嬌艷處宛若少女,白了楊萬里一眼道:「你啊,口是心非,既然想去,何苦找這麼一大堆說辭呢。」
楊萬裡面紅耳赤,嚅囁無言。
柳氏淡淡說道:「李將軍與你過從不密,也是他心機縝密之處,一來可呈露並無私心之象,不虞他人結黨營私之言,二者或許是我想的多了,李將軍實有庇佑夫君之心。
夫君執掌的樞密院是大甘朝廷耳目,四境之中若有什麼風吹草動,莫不都是樞密院先得知消息。
只此一處,朝野之中對夫君窺視者觸目皆是,倘若夫君與李將軍私交甚篤,自然有人視夫君為眼中釘,縱然無人敢動李將軍的心思,但夫君就不同了,恐怕有殺身之危。
李將軍於夫君敬而不近,尊而不交,許是有保全夫君之意。」
「原來如此。」楊萬里頓然大悟,連連點頭,微一思索,愈是覺得有理,連聲贊道,「夫人聰慧,愚夫難及萬一,我怎麼就不曾想及此處呢。」
柳氏沒好氣的輕輕搖了搖玉首,嘆了一口氣,伴在楊萬里身側。
「夫人,依你看今日九皇子設宴是為何事?」
「還能有何事,自然是朝中設巡檢監法二司,監法司暫可不論,巡檢司必是以巡檢為責,如此一來,樞密院佐助不可或缺,難道夫君以為這定天王會轉了性子不成?」
楊萬里訕訕一笑,似是自言自語道:「這恐怕又會陷入朝黨爭鬥之中,日後定難獨善其身,還是及早抽身為上策。」
說罷小心翼翼的看了柳氏一眼,柳氏低著頭輕撫杯身,清淡應道:「倘若只為獨善其身,當年妾身就不會贊同夫君出任樞密院參知一職了,夫君心懷君國天下,妾身心中實是佩服呢,這等大是大非,妾身怎能只為一己私心而勸阻夫君呢。」
楊萬里拍幾贊道:「夫人說的好,甚得我心,為君之臣,國之民,朝之官,倘若畏手畏腳只為一己私慾,枉為大好男兒。」
柳氏淺淺一笑,傾慕柔和的看著楊萬里。
如今二人已逾不惑之年,可是眼前大甘顯赫的九卿宗伯還是當初初見時的模樣,心比天高卻還是那般童稚,憤世嫉俗,欲與天下不公之事一爭對錯,這些年過去了,仍舊是這幅心性,幾十年如一日,不見分毫老練,或許也正是此許至誠之心,當年才引得自己捨身相許。
念及此處,柳氏莫名臉色一紅,甚是窘迫,急忙喝了一口茶,掩過臉上的尷尬之意。
楊萬里見狀,訝聲問道:「夫人,你怎麼臉色這般紅?」
柳氏掩口輕咳一聲,低聲說道:「沒事的。」
「那就好,那就好。」突然楊萬里記起什麼,關切問道,「煙兒這幾日身子好些了麼?」
柳氏輕蹙秀眉,隱隱擔憂,輕聲說道:「不見好也不見壞,只是渾噩乏力,整日裡不喜說話,今晨醒來就在窗邊發呆。」
「這可如何是好,已是請了幾個大夫了,都瞧不出個名堂來。」
柳氏暗嘆一聲,心病尚須心藥醫,楊萬里雖是疼愛幼女,只是卻猜不透小女的心思。
突然似是憶起什麼,楊萬里壓低聲音道:「夫人,前些日子樞密院密報一事,朝中現今尚未傳開,對煙兒或許是一個轉機。」
「哦,是什麼?」柳氏驚疑問道。
「密報傳信,當日在余州南王府時李將軍曾施驚世醫術救南王愛女於垂危之中,憑仗的醫術竟然非是大甘近年之中所聞,簡直是驚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