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朝雲背過身去,默不作聲地披上衣裳,她臉頰上還有□□未消的酡紅,而神色已經冷了下來。李照熙最怕表妹這幅生悶氣的模樣,從身後摟住她,好聲好氣地哄她,「表妹,娘已經應允我了,說一定會給你個名分。」
「姑母七年前也這麼說,結果呢?」竇朝雲轉過身來,目光凜冽地注視著表兄,冷冰冰地說,「再說了,如果真讓你只選一個,表哥,你一定會選我嗎?」
方靜言下之意,是白露院中容不下兩個女主人。李照熙倘若是真心待她,其實還有個更好的辦法,那就是索性與方靜和離,名正言順地將她娶進門,但李家人至今從未透露過半分這方面的口風,所想所思,到底還是要求個一雙兩好。
李大公子撫了撫她額前的碎發,喃喃道,「朝雲,我從小就想和你在一起,這麼多年從未變過,你又何必激我?」
話雖如此,他心中卻有些茫然,換做七年前,他初入仕途,一身官服,說棄便棄了,毫不可惜。可眼下他在岳丈手底下做事,前途大好,為了後院的糾葛毀了朝堂上的前途,多少有些猶豫。
竇朝雲似是看透了他的心思,湊到他耳邊低語了幾句,李照熙微有色動,嘴上卻還在推託,「娘說過了,可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我要下手的話,恐怕她頭一個不肯答應。」
竇朝雲一直面若冰霜,唯有此時,方露出些許笑意,她嬌聲嗔道,「姑母最疼咱們兩個,只要把事情做成了,木已成舟,不怕她不護著你我。何況還有大姐呢!」
他們兩人之間,拿主意的素來是她,哪怕她又毒又蠢,幾乎沒有算計成靠譜的事情。李照熙這些年在朝堂上摸爬滾打,本多長了幾分心機,可一望見表妹盈盈眼波,就又任她為所欲求了。
他舍不了如花美眷,也舍不了錦繡前程,想來想去,似乎也只有這一條路可以走了。
李照熙想,表妹說的不錯,退一萬步講,還有娘親和大姐在,無論如何,她們都不會不管他的。
香膩膩的夜風溫熱而潮濕,石榴花開得將要殘了,江水上浮滿了紅艷艷的艷屍。無數的歡聲笑語從兩岸敞開的窗戶中飄出來,熏熏然引得過往的遊人心醉神迷。忽然臨岸的一艘畫舫上傳來悽厲的哭喊聲,幾個膀大腰圓的壯漢圍住個素衣少女,欲要將她往船艙里按。少女不住地掙扎,一邊大聲沖岸邊的行人求救。
渭水一帶風月生意盛行,類似的事情時有發生,於是人們皆是見怪不怪,紛紛遠遠地躲開,唯恐惹上麻煩。那少女掙扎了半天,眼看力有不逮,堪堪有了認命的架勢,這時壯漢們卻停了手,恭敬地對信步上船的年輕公子行禮。
少女本來已經放棄了,此時心中又萌生了點希望,她撲通一聲跪到地上,悲泣道,「求公子救命,小女子願意為奴為婢,報答您的恩德。」
公子停住了腳步,這少女容貌甚美,風月場裡做的是皮肉生意,粗笨的丫頭買過來頂多是幹個端茶倒水的差事,正是因為奇貨可居,才下了大力氣馴服。而當她注意到來人在自己身上停留的目光時,居然莫名地自慚形穢起來,心想看這公子出行的排場,準是大戶人家的貴人,莫要看不上她……
陪同在公子身後的,是附近這十餘艘畫舫的老闆。他察言觀色,見主家似有意動,連忙主動獻美,「這丫頭今天早上剛被自家兄長賣進來,人潑辣了些,模樣倒是不錯,公子如若不嫌棄,可以留在身邊當個粗使丫頭。」
公子早已成親,據說夫人出身不高,膝下還沒有子嗣。老闆跟他的時間不長,一肚子討好的心思,卻無從著力,如今好不容易逮到機會,自然是賣力的很。
「你花重金買來的,做人情送了我,豈不是個賠本買賣?」公子對老闆的提議不置可否,笑問了一句。
老闆誠惶誠恐地陪著笑,「公子客氣了,一個丫頭罷了,不成敬意。」
少女是機靈的,聽到兩人的對話,明白眼前這位公子是能做主救她的人,於是死命沖他磕頭,她磕得賣力,不多時便把額頭磕破了,四周的人看公子臉色行事,無一人敢上前勸阻。
公子饒有興致地盯著少女看了一會兒,正當眾人以為他要幫這美人一把的時候,他突然笑了笑,囑咐身旁的老闆,「貨色不錯,好好□□,日後沒準能壓過鳳至樓上的那幾個。」
第97章 惡因惡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