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我們三便保持了相對比較長的沉默,那棵老樹與那頭貔貅是心裡裝著事情,才沒興致說話,而我……雖然比不上那個話簍子,但也還算健談,若是平常我沒準兒會絞盡心思也要讓氣氛稍稍回暖些,只可惜如今也只是有心無力罷了。
我長長嘆了口氣,正打算合眼小憩片刻,以恢復之前耗盡的靈力,心裡還暗自嘀咕著:仙力果然是硬傷,回去之後若是與樞哥哥說了這事,只怕未來好長一段日子都不好過了。轉念一想,即便我不說,南無那個『長舌婦』也會添油加醋的說一通,如此我還憂慮些什麼,反正左右都逃不過。
想到這裡,我竟出奇的笑了起來,結果剛欲放開心神,靜下心來修煉的時候,突然後面一聲細微的波動,我剛想閃過去,奈何所有事情都是遵循著特定的規律而生的,譬如現在,我照舊是動作沒跟上思維,在我還沒來得及動身避開的時候,就被後面的長條擊中了,也是這時我才曉得攻擊我的竟是後面的老樹的枝條。
正當我還未想通為何剛剛還在與我談笑風生……或許並不算,但總的來說對方無論從哪個方向出,都沒理由想要殺我,更何況,即便對方想要我的命,也不該選擇這麼卑鄙的手段,畢竟它們無論是誰都能一隻手指頭碾死如今半死不殘的我;再說句實事求是的話,縱然是在我全盛之時想要殺我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唯一不同的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罷了。
正當我胡思亂想,腦海里甚至都冒出來了一個接一個的陰謀的時候,突然又感覺到腹部有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給拽了回去。
我怔住了,驚魂未定的看著眼前的一樹一獸,結果那頭貔貅竟是頭也不轉的繼續趴伏在那裡,於是我又立馬將目光投向了一旁的老樹,若論起真兇來,這棵看上去十分慈祥樸實的老樹才是罪魁禍。
它卻依舊一副然物外的模樣,看起來比樞哥哥還要冷情些。說出的話卻讓我險些打算翻下去,就算摔下去我也不想與瘋子在一處,只聽它聲音依舊溫和,不緩不慢的開口:「阿征聽不得別人嘆氣,一聽就覺得煩,我怕它一下子沒忍住爪子把你推下去,所以為了以防萬一,還是我先出手比較好。」
我依舊沒說話,眼睛就盯著他看,沒什麼表情。它被我這樣看著可能是覺得不大好意思,亦或許是壓根就不在意我的態度,依舊是懶散的聲音,甚至於連道歉也是毫無誠意的那種:「抱歉,開個玩笑罷了。」
樞哥哥其實也是這種性格——冷心冷情,但與這棵樹不相同的是,即便樞哥哥活了許久,但從不低看任何生命,這可能也是他內心深處別樣的驕傲;也因為我隱隱察覺出了這一點,我才到現在為止對他的敬仰孺慕之情,並沒有隨著彼此相熟而減少半分,即便他並不如初識之時那般冷漠如神祗,讓人覺得難以靠近,有時還會與我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
所以,即便我對樞哥哥的過去一無所知,但我佩服他,而且據南無有次在用膳時無意說漏了嘴;南無與樞哥哥是在一片深山老林中認識的,樞哥哥當時還是個很年輕的少年郎,有著那個年齡所擁有的不羈放縱,並且不拘於世俗,不懼於天下,嘴角邊也還掛著玩世不恭的邪笑。
而南無也只是個剛剛才跟著師父學習醫術的小童罷了,臉上尚且還掛著稚嫩無知的笑容,屬於見人就三分笑的那種人,而不是像現在這般面上永遠都掛著嘲諷與不符合面容的滄桑。
當然這兩種笑容我都無緣得見,甚至連想像都想不出來。
而這棵名為英的老樹,卻帶著令我不喜的感覺,即便它的語氣一如往常的親切和藹,但我還是慢慢窺見了他內心深處的傲慢自負,在這世上,能讓他瞧得上眼的只怕沒有多少,所以性格也有些古怪,處處透露著自以為是的高貴。
我皺皺眉頭,心裡斟酌再三,還是默默忍住沒有再與它頂嘴,而是重新閉上眼睛潛心修煉,心中暗自決定——一旦仙力恢復三成我便離開,再待在這裡,指不定下次它瘋的時候,我就沒命活了呢?又不是次次那麼好運。
此後又重新歸於寂靜,無聲無息中,已然過了四五天,我抬頭看了眼天空,大概能看出如今的時辰:大概……巳時不到?
我內心糾結了一瞬,終於放棄。也是……這也不是有天賦就能做到的,閱歷與活的時間才是重點。
我握了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