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與闃寂。
沒有四肢的重量,裴奈始終感覺浮在半空之中,似一根輕羽,飄乎獨立。
無法調動任何的身體機能,亦沒有意識,此刻的她,沒有軀體,周遭混沌未分。她不知道時間流逝的長短快慢,無法估量。只依稀間覺得,似乎過去了,很久,很久......
乍然生了一股力,將她向外拉扯拖拽著。然後這股力徐徐而止,再一瞬身體脫了長久的輕柔,變得格外沉重。
等等?......
一陣頭昏腦眩,疼得像是什麼要炸裂開。
是她的錯覺嗎?還是真實的感覺?在她再次昏過去前,有一道滄桑嘶啞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打破了她許久的寧靜:「機緣已到,是時歸兮。」
......
睜開眼的一瞬間,大片白光刺得她雙眸生生作痛,不得不再次合住。
周側有人在驚呼,裴奈眼睛緩緩眯開了條縫。
模糊的物相逐漸清晰,映入眼帘的是片繡床的鏤花頂。四側懸著羅帳,絳紫色,恬靜淡雅,無不彰顯著女兒家的秀麗,卻不是她喜歡的顏色。
裴奈心裡一沉。
側了頭看去,一位打扮頗為莊重的婦人離得近,坐在床邊的木椅上。
婦人約莫半老而立之年,一襲藕絲琵琶衿上裳,髮髻之上是雍容的花枝華勝,珠玉步瑤晶瑩剔透,無不彰顯著這戶人家的富貴。
婦人注視著她,眼中透露著幾分驚喜,轉側對婢女說道:「明枝終於醒了,快去派人告知她父親。」
婢女得了指令匆匆忙忙離開房間,但仍有兩個丫鬟站在遠處,低埋著頭,溜著眼偷偷打量這邊的情況。
裴奈有些莫名其妙,嘗試著用肘臂撐著坐起來。婦人扶了她一把,然後從下人手裡接過杯盞,遞給她,「快飲些水,一定渴壞了吧。」
裴奈抬眸瞧她,但只見婦人眉目間透著柔藹,不像有害人之心,便接過瓷杯,一飲而盡。她端量了一下婦人的五官眉眼,總覺得有些熟悉,卻找不到熟悉的源頭。
「這是哪?......還有,你是何人?」裴奈將杯子遞還給丫鬟後問道。
婦人眼中露出茫然,「這是鞠府,我是你的姨母,是你母親的姐姐,你母親她......」婦人一頓,疑惑地向旁邊人問道:「對啊,明枝的媽媽呢?她怎麼不在這?」
旁邊人彎下腰,恭敬而小心地提醒道:「夫人您又忘記了,明枝小姐的母親年前去世了,也是因為這樣,明枝小姐的父親才帶她來了都城,暫住在鞠府。」
鞠夫人的臉色漸漸變了,從袖中掏出手帕,抹了抹眼角的淚水,嘴邊不斷嘀咕著:「怎會這樣?」
裴奈摸不著頭腦,思忖了下,只能擺出悲傷的模樣,撫了撫鞠夫人的肩膀。
可此時最令她困惑的,不是眼前婦人的反應,而是自己出現在此處的原因。方才飲水時她曾留意了自己的手,她常年習武,手上多有薄繭,可剛剛自己催使端起杯子的手,分明白嫩細膩,與從前大有不同。
醒來前她曾聽到一道滄桑的聲音,同她說:「機緣已到,是時歸兮。」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眼前的鞠夫人收了收自己悲傷的情緒,兩眼通紅地對裴奈說:「明枝別見怪,我這人記性有點差,近幾年總是記不住事。」
裴奈尷尬地對她一笑,極想問出,真的只是「有點差」?
「明枝,你餓嗎?先吃些糕點。」鞠夫人十分熱情,並且似乎忘記了裴奈方才對自己身份的疑問。
裴奈擺擺手,正要委婉推拒,忽覺舌頭之下有塊硬物,格外不適。
她轉過頭去,避開其他人的視線,伸手一摸,立時腦中「嗡」的一聲,她意識到,舌頭下面這塊異物,乃是「渾樹片」。
她知道這東西的名字,是因為在她
第一章 十年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