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巫使在這蠻荒的南疆,本是數人以下萬人以上的至高存在,他有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還有漫長的生命可期,他甚至可以預期在下一個百年中跨越到更高的層次,那樣的話他所得到的一切就會更多,然後他也許還能走的更遠。
這些也就是他甘願為巫侯僕役的原因所在。
但現在,一切都完了.
他真的很後悔,自己為那個死去的任族巫得罪了夏武雀這個變態,可後悔已經晚了,此時夏武雀使出的破山式的餘威,猶在繼續破壞他的識海。
族巫的識海浩大如海,但現在,這海面破濤洶湧,烈浪驚天,在那道道巨浪後是徹底的虛無,這虛無正在向他存在的最後這片區域急速的逼來.「我不要死,我求求你,我知道你肯定能聽到,我不要死,我成為你的僕役,我願意獻上靈魂,只要你能讓我的意識存在,求求你,我求求你.」
在最後關頭,楊巫使終於崩潰的發出了鬼嚎一樣的意識之音,對逼迫來的破壞者聲淚俱下的哀求起來,因他的神思所想,他還未死透的頭顱上的雙眼內,悔恨的淚水也滾滾而落。
夏武雀聽到他的哀求卻不為所動。
他罵道:「現在知道求饒了?那我神魂俱散的阿爹和野叔又該向誰去求饒?」
說著他從半空落下,緩步走到對方面目如生的頭顱前,凝視著他空洞的雙眼,冷酷的道:「蠻荒的規矩是上族不可侵犯,下族必須恭敬,但這不代表你們上族可以對下族毫無節制的羞辱殺戮和欺凌,若沒有這樣的顧忌和底線,蠻荒早就不存在了,但你們破壞了這個微妙的平衡,所以,你才有這樣的下場!」
然後他抬頭看向長空,厲聲道:「巫侯大人,這次是您的人違反了蠻荒的規矩,而不是我。他們把你治下子民當他們的狗一樣的肆意打殺肆意玩弄!而這些死去的人,比如我的阿爹和我的野叔,都曾是您忠誠的子民,但他們不是他們的子民!所以我來反抗,所以我要復仇!這就是我殺他的理由!」
說完就狠狠一腳將楊巫使的頭顱踢的飛出十餘丈遠。
在他強大的意志操縱下的巫力立即吞向了對方最後的意識處,驚濤駭浪卷過之際,那顆凌空飛舞的頭顱轟然炸裂,無數的巫力混合血水腦漿飛滿大地,站在這腥風血雨里的夏武雀威風凜凜狀若天神。
常大巫對這樣的結局,不知道是該為夏巫正感到欣慰,還是要為夏武雀發愁,這時夏武雀又大聲的對天道:「該殺的我一定要殺,但我也因此冒犯了您的尊嚴,所以,巫侯大人您若要懲罰,就請懲罰在下一人,只望您給我一些時間,安頓好部落後,晚輩將前往大澤,當面請死!您若是答應,就請告知一聲!」
見他這樣癲狂無度,常大巫急忙撲上來何止。
但天空中突然傳來一個聲音:「也罷,就給你十日,然後來大澤見我。」
這,這.這不是巫侯的聲音嗎,他居然真的看著這裡!
常大巫驚恐的看著天空,怔怔半響後猛然醒悟,撲騰一聲跪下,聲嘶力竭五體投地的喊了起來:「參見巫侯。」
高台下的宋覡也急忙爬了起來,不過他才顫顫巍巍的爬起就撲騰一聲倒在了地上,看他那摸樣好像是見巫侯顯靈,激動或者怕的昏了過去,聞聲跪下的夏武雀卻看的更為心驚,心想上下居然連巫侯都不屑跪,寧可裝昏忽悠過去,那他的心氣到底有多高?
不過這個時候容不得他多想,他只能立即道:「是,多謝巫侯寬容。」
但心中也是暗喜,自己竟賭對了,因為他之前就有感覺,仿佛有人正以他不能理解的方式觀察著自己,而此時此刻,能以超越他所知的方式注視這裡的還能是誰呢,夏武雀料定這個人很可能就是南荒的至尊,所以他才有之前一番看似發泄的聲明,其實是在辯解他殺人的緣由。
也就在這時,夏武雀忽然記起師河伯對自己說的,從此不要和人下跪,想到師河伯的這一句,夏武雀不禁苦笑起來,誰不知男兒膝下有黃金,可是情勢如此,我又能如何,除非,除非有一天.
他在默默的想著自己的心思,天空中漸漸再無聲息。
又等了會兒後,常大巫才敢爬起,再拉起夏武雀,埋怨道:「這下如何是好,你殺了就殺了,還敢這般和巫侯說話,我看你簡直是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