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驛站之後,岳丘立即就感覺到了不同,這個不同,表現在別人對待他的態度上。不光是吳驛吏,連平素只有點頭之交的那些鄰居們,在寒暄之間也多了幾分熱情。而回到房間之後,王大頭更是拿了一疊名刺給他看:「指揮使,這些都是中午收到的。」
呵呵,岳丘心裡暗自腹誹,比起如今來,前幾天完全就是窮在鬧市無人知啊。
他懶得理會這些名刺,開始寫給岳飛的拜貼,請求今天晚上上門拜訪,想要請教怎麼寫陝西遊擊方略的奏章。剛剛寫完,那兩個朋友就找過來了,剛進門李瑜就嚷嚷著道喜要他請客,岳丘自然不會推辭,安排了王大頭去送拜帖,並給了這小子些銀子,讓他去菊院通報一聲,晚上自己在驛站留宿。
酒過三巡之後,話題自然來到岳丘入宮覲見的事情上面
「當今勵精圖治,有收復故土之志。」,岳丘根據親身所見所聞,儘量客觀地進行評價,不以尚未發生的事情影響自己對趙構的判斷。
「罷秦檜,修武備,聖上正欲大展宏圖。」,趙汾點頭附和。
「罷免了秦檜還有黃乾元,這異論相攪之道,趙家人玩得最為嫻熟。」,李瑜是個批判派,冷笑著表示反對。
你說的很有道理,不過也未免太過口無遮掩了吧。
「官家十九歲入金營為質,二十一歲開府建節,二十四歲便泥馬渡江恢復了趙家的社稷,堪稱一代雄主。」,趙汾是個保皇派,據理力爭。
你說的也有道理,這宋高宗如果現在就死了,絕對會在歷史上留下好名聲的,所謂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未篡時啊。
「今日只談風月,莫問政治。」,岳丘舉杯道:「且滿飲!」
「說起風月來,吃完飯我們就去菊院,看看這次還有沒有擋路之狗。」,李瑜唯恐天下不亂的提議道。
「覲見聖上的時候,呂相公也在陛前,提到了小弟的那些荒唐事。」,岳丘苦笑道:「所以我這幾天要收斂一二,菊院就不去了。」
「哈哈,那為兄就代你去瀟灑快活了。」,李瑜表示理解,卻故意刺激岳丘。
「官家如何表示,可曾不喜?」,趙汾急切地問道,他最關心的是皇帝的反應,包括皇帝對岳丘的印象,以及呂頤浩的話在皇帝面前的分量。
「不置可否。」,出宮之後,岳丘早已仔細地回憶了趙構的表情,但卻沒有能夠找到任何線索,所以現在也只能做出模糊地回答,「聖上聽了之後一句話也沒說。」
趙汾蹙起了眉毛,眯著眼點了點頭。
而就在此時此刻,高太監正恭謹地站在當今皇帝趙構面前,詳細地敘述了前天晚上發生在菊院那個比文招親的故事,以及岳丘去大理寺吃癟的過程。趙構臉色平靜地讓高太監再次背了一遍岳丘所寫的青玉案,用食指輕輕地在案几上打著拍子。
十九歲之前的他,是徽宗皇帝最小的兒子,雖然性好習武所以不受寵愛,但也落得逍遙自在。沒想到風雲變幻,被父親皇帝送到金營作為人質,那些野蠻而又強大的異族人,至今仍然讓他驚懼的噩夢後來機緣巧合之下做了皇帝,但是內存憂患且外有強敵,歲入微薄而軍費騰高,日子過的反而遠沒有做王爺的時候愜意。所以聽到岳丘寫美詞奪美人的故事,心中竟然浮現了幾分羨慕之情。
當然,對於一個男人來說,最大的享受還是權力在握的感覺。趙構想起在岳丘離開之後,岳飛所說的千金市馬骨,又想起呂頤浩和他的兒子來,嘴角不禁泛起了一絲冷笑來。他吩咐高太監道:「爾遞個話給大理寺吧。」
說完之後,趙構卻突然覺得自己實際上做了次媒婆,心裡未免覺得不爽,嗤聲道:「這邊廂寫直把杭州作汴州,那邊廂卻去青樓納妾,此即朕的忠臣。」
高太監想起荷包裡面的珍珠,於是偷覷皇帝的臉色,見他不像是真生氣的樣子,就湊趣道:「天下文人均是如此,當年東坡居士也是這邊廂寫十年生死兩茫茫,那邊廂忙著納妾呢。」,看到皇帝的臉上露出了笑容,連忙接著恭維道:「這臨安城裡樓外有樓,歌舞昇平,正是仰賴官家明政,才使杭州也有了汴州之繁華啊。」
趙構緩緩搖頭,臉上卻現出了微微的自得之色。
被抨擊的典型性文人岳丘,此刻正在岳飛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