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京師到江南,雖然因為冬天的原因,京行大運河有很多段其實都無法直接坐船,因此行程上慢了一些。但一般來說,不管再怎麼慢,也不至於到崇禎十三年二月底了,才差不多到江南。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這一路而來,有很多地方官雖然明面上不敢對奉旨外出的巡按御史怎麼樣,可要想為難下他們,就不要太簡單了。
比如,使用的牲畜,突然拉稀,會耽擱行程吧!或者驛站所能給出來的牲畜,不是老弱就是病,會耽擱行程吧!凡此種種,以前張溥從未遇到過的問題,這一次出京,看似偶然的情況,全被他遇到了。哪怕他是欽差,身邊有東廠番役,可這種情況下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對此,張溥心中其實一清二楚,這沿途的官紳在表達對他的不滿。
事實上,要是有可能,他也不想乾的。只是沒想到,自導自演的一幕,如今都還懸在半空,那該死的張宗烈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東廠這邊,也沒有任何消息。這讓張溥一直心有隱憂。
也是因為這個所謂的行刺事件,讓這些東廠番子對他看得非常嚴。表面的理由,就是防止他再遇刺。對此,張溥有苦心裡知,也沒法反對。總不能說,其實行刺的事情是假的,我根本沒遇刺,你們不需要這麼貼身的保護!
如廁的時候,有東廠番子站在門口;睡覺的時候,有東廠番子守在牆根;不管是幹啥,總有東廠番子跟在身邊,這種感覺,讓張溥真得感覺像被看押了一樣。
不過讓張溥有點奇怪的是,那個吳昌時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竟然沒有鬧一點動靜出來。不管是在京師,還是在路上,都是規規矩矩的。該不會,他真是鐵了心,要去辦好皇上交給的差事了吧?
要真是這樣也好,自己這邊走慢一些,讓吳昌時先動手去辦事。
如果他辦得順利,那就說明那些江南官紳,其實還是畏懼國法,並不會有多牴觸。如此一來,自己也能放心去做了!
但要是他辦得不順利,那就說明這事就如同想像的那樣,會很棘手。那自己就不能高調做事了!
張溥正想著這事呢,忽然就聽到岸邊有急促地馬蹄聲傳來,而後一個聲音大聲喊著,好像說是錦衣衛,在問這邊是不是自己的船隊?
東廠檔頭姜冬剛好在船頭,看到岸上確實是一名錦衣衛快馬而至,在確認了之後便讓船隊靠岸,說有重要的事情。
姜冬聽了,便立刻交代手下護衛好張溥,而後,他讓船往岸邊靠去的同時大聲喊道:「有何事情,不妨直言!」
「吳巡按失足落水,我家大人說了,讓姜檔頭這邊護好張巡按,千萬不能出事了。」
岸上那錦衣衛的這個話,頓時讓姜冬吃了一驚,連忙讓人加快速度靠向岸邊,同時又問道:「怎麼回事,這麼冷的天會落水?那吳巡按現在如何了?」
在船艙中的張溥也聽到了他們的對話,不由得大吃一驚:吳昌時怎麼這時候失足落水了?
這種天氣,就算沒有淹死也肯定會被凍死吧?他到底是自己故意的,還是不小心,又或者有人害他?
這麼想著,張溥便想出艙,以便搞清楚這個事情。
立刻,兩名東廠番役,一左一右,就在他兩邊,隨他一起出艙。
「吳巡按雖然被救起,可感冒發燒,正在揚州醫治,短期內怕是好不了了。他寫了奏本,已經快馬送往京師。」
聽到這話,張溥不由得立刻猜測,該不會,這廝其實是故意的吧?他本身就是江南人氏,雖然不是很清楚,但估計是會水的。有錦衣衛在身邊看著,就算不會水,也肯定會很快被救起來,只是這麼冷的天氣?
他想到這裡,都感覺身上好像更冷了一點。探出頭去,想要看看河水的情況。卻不料,他身邊的兩名東廠番役,也已經聽到了對話,看他這樣子,嚇得一激靈,立刻雙雙上前,一左一右抓住了他,拖著他就往船中間站。
姜冬回頭看了下這個情況,立刻眉頭一皺,開口冷聲提醒道:「張大人,我們可都是不會水的,您要是失足落水,怕是想救您都有點難的。」
張溥心中有鬼,聽到這話中隱隱帶著的警告意味,下意識地不敢駁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