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旨宣讀已畢,朱由檢卻半晌無言,額頭冷汗涔涔而下!
從聖旨的語氣,他已知此道旨意正是天啟皇帝親下,絕非魏忠賢矯詔。從表面上看起來,天啟還是很關心自己,不但照例賞賜豐厚,還懲治了一意招撫、對自己保護不力的楊鶴。
可這道聖旨的最關鍵之處,還是將孫傳庭從一個七品縣令直升為延綏巡撫。巡撫的官階是從二品,中間足足隔著八級!如此破格擢升,在這個時代實在極為罕見。孫傳庭如此大出風頭,所謂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恐怕過不了多久就會成為眾矢之的。
但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孫傳庭必須離開涇陽了!而且他不是一個人走,還要把秦兵也一起帶走!這可是朱由檢費盡心血才剛剛打造出來的一批軍隊,如今說走就走,自己的力氣豈不是白費了?
而且在聖旨的最後,天啟特意點出朱由檢築了兩座城牆,並且要他以後少出門。這說明什麼?這說明天啟已經對朱由檢起了疑心了!
這才是最讓朱由檢感到害怕的事。過去他之所以逢凶化吉、遇難呈祥,最根本的原因還是有皇帝哥哥罩著。即使權勢滔天、行事惡毒如魏忠賢者,因為天啟偏愛自己這個五弟,他也不敢公然對朱由檢下手。
可這次不同了,天啟不動聲色地解除了自己的武裝,還故意讓閹黨分子管寧來傳旨。這已經是一個明確的信號,無異於告訴朱由檢,別玩得太過了,朕一直盯著你呢!
如果是對付魏忠賢,朱由檢是毫無懼意的。可要他對抗皇權,對抗親哥哥天啟皇帝,他既沒有這個膽子,也沒有這個實力。更為重要的是,他根本就沒有任何思想準備。
當日他雖然發下要當皇帝、拯救天下蒼生的宏願,但那前提是他知道歷史的進程。他哥哥天啟是個短命皇帝,天啟七年便撒手人寰,其時年僅二十三歲。眼下是天啟四年,離天啟駕崩僅有不到三年的時間。
所以朱由檢不論做什麼事都風風火火,他希望在那個重要的歷史時刻到來之前,儘可能地發展壯大自己,以免橫生枝節,導致自己無法順利登基。
可是他無論怎麼折騰,卻從來沒動過對天啟的歪心思。畢竟那是自己的親哥哥,對自己又情深意重,朱由檢怎麼可能會謀反,搶奪至親之人的江山!相反,如果天啟不是偏信魏忠賢,將朝政搞得一團糟,朱由檢還真的想只當個賢王,好好地輔佐天啟,也許大明就此中興也未可知。
可如今天啟懷疑自己了!細想這也難怪,自古以來,那至高無上的皇帝寶座,不知道勾引著多少野心家時時覬覦。因此坐在寶座上的皇帝看似無比風光,實則天天提心弔膽,生怕有人把自己給pk下去。
而在皇權面前,什麼親情都顯得微不足道。為了爭奪皇位,歷史上父子相弒、手足相殘的慘劇不知道發生了多少次。遠的不說,就說本朝之初,成祖朱棣不就是篡了自己的親侄子建文帝的位麼?
正是有鑑於此,之後歷任皇帝都嚴格限制藩王的權力,基本上當成高級囚徒圈養著,生怕他們再有篡位的可能性。天啟就是再貪玩、再不學無術,畢竟是一代帝王,這種事關自己江山性命的事他不可能不清楚。因此在知道朱由檢的所作所為後,產生些許懷疑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此時的朱由檢是多麼想飛到天啟面前,向他剖陳自己的心跡!可是一來這根本不可能,二來即使說了,天啟也未必會相信。帝王心機是何等深重,豈能被隻言片語所打動!
朱由檢還在愣愣地出神,傳旨太監管寧卻一臉奸笑地對他小聲道:「王爺,領旨謝恩吧!」
朱由檢這才反應過來,心想聖旨已下,不管自己高興不高興,眼下也只好逆來順受了。因此只得雙手高舉過頭,恭恭敬敬地接過聖旨,朗聲應道:「臣領旨叩謝聖恩,吾皇萬歲萬萬歲!」
領旨畢,管寧忙假惺惺地將朱由檢攙起來,並要給朱由檢下跪施禮。朱由檢看著這個魏忠賢的忠實走狗,心裡就像吃了個蒼蠅似的那麼噁心。可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也只好虛與委蛇地扶住管寧,親熱地客套幾句,好像二人之間從未發生過什麼。
分賓主落座後,管寧便得意地說道:「自從通州一別,奴才已經數月未見到王爺,實在是思念得緊。本想追隨王爺來西安,繼續伺候王爺和娘娘,無奈廠督給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