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則競聘告示真可謂「一石激起千層浪」。[書庫][]最先跳起來的就是原來那些撂挑子不乾的胥吏,他們聽到消息以後蜂擁而至,七個不服八個不忿地求見知府閻爾梅。
閻爾梅倒是很大方地把他們放進府衙,好整以暇地問道:「爾等求見本府,所為何事啊?」
「太尊,人貴言而有信啊!」原來的吏房長吏自恃有理,毫不客氣地說道,「太尊當日可是紅口白牙說與我等,胥吏沒有任何薪水,我等才辭職不乾的。可現在剛過三天,怎麼不但有了薪水,還改成朝廷發薪呢?」
「對啊!太尊能否為我等解說一番!」其他人也氣勢洶洶地附和道。
「原來說的是這事。」閻爾梅卻不慌不忙地笑道,「這並不奇怪。過去衙門裡拿不出這筆銀子來,當時本府和你們也是實話實說。別說你們,連本府的月俸,朝廷還拖欠著呢,本府和你們一樣辭印回籍了麼?可是現在上有皇恩浩蕩,中有新任巡撫范大人鼎力支持,下有胥吏無法養家的實情,朝廷特批開封府增設官職、雇用雇員,這不是好事一樁麼?怎麼,幹活的時候往後縮,有便宜的時候偏又想沾了?」
最後這句話閻爾梅故意用市井俚語說出來,大堂上還站著不少新招募的衙役,此時全都哄堂大笑。有的衙役還跟著起鬨道:「你們這幫人還要臉不?靠著溜須拍馬遞銀子,當了幾輩子的書吏、衙役,還真以為衙門是你們家開的了?你們要是真心輔佐太尊、為民出力也行,一個個欺上瞞下、貪污索賄,當老百姓不知道了!識相的趕緊滾蛋,否則別怪俺們不客氣,讓太尊治你們個攪鬧公堂之罪!」
這番十分「蠻橫」的話,過去是原來那幫胥吏常說的,沒想到今天被斥責的對象換成了自己,不由得勃然大怒。可是他們一看,大堂上的衙役們個個手持水火棍,直眉立目惡狠狠地瞪著他們,這才想起現在自己的身份是「民」,而那幫泥腿子卻成了「吏」,真要耍橫,人家就真敢打板子。
但是此事牽扯的利益實在太過重大,這幫人無論如何也不肯輕易放棄。原吏房長吏思索片刻又拱手道:「既然如此,請太尊允許我們也參加競聘。」
他這麼一說,其他人也反應過來:對呀,我們可是幾輩子幹這個的,怎麼不比新來的有經驗?若參加競聘,肯定能把他們比下去,最後還是得我們當這個差!
可是閻爾梅立即給他們兜頭潑了一盆涼水:「對不起,這條本府不能允。」
「為什麼!」長吏急得差點沒蹦起來,「告示上不是寫得明白,只要符合條件者,均可參加競聘麼?」
閻爾梅立即正色道:「不錯。但是你們已經拒絕過本府一次了。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難道還想反悔不成!」
「可是…可是…」
這幫人還想說「原來是讓你騙了」,可是閻爾梅已經沒有耐心陪他們繼續扯下去,一拂袍袖道:「本府公務繁忙,恕不奉陪了!退堂!」
說個退堂,早就等得心焦的衙役們一擁而上,不由分說就把這幫人推搡出來。有的人實在捨不得鐵飯碗,聲嘶力竭地呼喊「太尊,太尊您不能這樣對待小人啊」,可是他這麼一喊,衙役們更加憤怒,掄起水火棍劈頭蓋腦就打將來,邊打邊怒斥道:「府衙之內還敢大呼小叫,太尊對你們夠客氣了,還待怎地?」
這幫人被亂棍打出以後,迎接他們的是數千百姓的哄堂大笑和如雷掌聲。這更讓他們無地自容,灰溜溜地擠出人群外。然而他們絕不肯善罷甘休,商議一番以後,決定兩條腿走路:一方面準備厚禮去巡撫衙門求情,摸摸這位新任巡撫的路數,看看能不能通融一二;另一方面利用多年來積攢下的關係網,讓與朝中高官有聯繫的人趕緊寫信告狀,就說開封府不守規矩,濫設官職,民憤極大。只要有言官彈劾閻爾梅,或者連范景文一起彈劾,朝廷至少得派人來調查,到時候大家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無論如何也得把這事給攪黃了。
且不說這幫人如何盤算,再說知府衙門內外,如今已是人山人海。閻爾梅走出府門外,先向眾人講述了剛才斥退舊吏的經過,又引發眾人一陣會心的大笑。只因這幫人平日裡仗勢欺人、魚肉百姓,早讓大伙兒恨透了。如今見新任知府不但剛直不阿,而且還頗有手段,讓這幫人大觸霉頭,自是大快人心。
閻爾梅趁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