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祭煉過符甲麼?我記得那也是用麻線織造而成。」姜茹問。
趙黍說:「符甲並非法器,續筋麻先經過丹水漚浸,提取可用芯線,織造之後填充棉絮夯打敲實,最後書符加持。可符甲要是閒置太久,其中氣機也會漸漸耗散,而且難以重複祭煉。說到底,那是類似軍器衣甲的東西,壞了就勉強修補,修到沒法用就扔掉。」
「我雖然懂得一些女紅,但不會仙衣織造之法。」姜茹嘆氣。
「我也不會,所以別指望了。」趙黍把鮫綃放下,抄起最後那個採風螺,這個茶碗大小的海螺黑中帶灰,表面粗糙不平,內部中空,但分量沉重。
「這種海螺我以前沒見過。」趙黍問:「是何處所產?」
「東海水府中有一家位於紅珊島,那裡水淺風急,有許多海螺堆壘成山,受風一吹發出嗚咽之聲,交響如歌,凡人聽了會被迷住神智。」姜茹解釋說:「這枚採風螺據說生長超過百年,其中螺肉用於煉製餌藥。螺殼放在月色之下會凝結夜露,用其擦拭眼皮,有明目破幻之效。」
「這倒是不差。」趙黍點頭讚許:「我發現這海螺有聚風引水之能,物性加以凝鍊,或可發出風刀雨箭,也能化為水霧煙波,迷惑變幻。就用這個吧。」
「那我便等你煉成法寶咯!」姜茹莞爾一笑。
姜茹離開後,趙黍開始專心盯著打量手中海螺,緩緩吐納,周身真氣結成符篆,左右飄飛盤旋,然後變化成兩道分身,環坐一同。
這分身可不是尋常金水分形,如今趙黍修為再進,玄珠入泥丸,上中下三元連成一線、貫通無礙。
按照靈簫所傳的九宮守一法,人身三元各有內真,若境界未至,內真昏昧不顯,肉體凡胎不得易質。
九宮守一是存神精思之法,其中存想的身中內真百神,乃應事所感化,非天地之生人。皆因氣結變、托象成形,隨感而應,並無定質。
因此三元內真的形貌並非旁人,就是趙黍自己。所以當趙黍召出身中內真,仿佛就是變出兩個分身來,但這當中玄妙與金水分形大不相同。
「坐鎮泥丸宮的內真,名為上元赤子帝君。」靈簫提點道:「此真不是旁人,就是你之神魂。三元出氣如雲覆身,因變成火、繞身燒煉,化盡陰滓,如此使得內外洞徹、表里無瑕,如此方能鍊形易質。」
不過靈簫也說了,此法非是一時之功,而且三元真氣化真火燒煉肉身,亦有兇險,若是把握不住火候,當場火解也不足為奇。
於是趙黍另闢蹊徑,先拿天材地寶試驗火候,等自己能夠把握內火外氣運用變化,再回過頭來燒煉己身。
三元分身圍坐一圈,將採風螺隔空攝起,各出一手虛引真氣,海螺周圍光影朦朧,似乎籠罩在一團看不見的烈焰中。
真火鼓動,趙黍能夠感應到採風螺本身潛藏的根本物性,他沒有急於將其凝鍊,而是不求不欲、靜心體悟,仿佛照見了這枚海螺誕生以來的漫長歲月,看到數萬次日升日落、潮漲潮退,微妙生機在這個過程中不斷萌發。
這一番用功,又是接連十幾日不聞外事,真氣綿綿吐納不息。
當趙黍收功之後,那枚採風螺好似剛剛出窯的精美瓷器,看似純黑深邃,把玩翻轉時卻折射出五彩斑斕的光澤,入手撫摸光潤冰涼,完全不像剛經歷過真火燒煉。
「厲害,把採風螺煉化到這種程度,你們懷英館不愧是精通煉器。」梁韜的聲音冷不丁從身後傳來。
趙黍並未受到驚嚇,起身回頭:「國師大人,許久不見了。」
「倒也沒多久。」梁韜上前攤手,示意要一觀採風螺。
趙黍遞過去說:「我在幫姜茹煉製法器,不知國師大人有何高見?」
梁韜把玩著黑如墨玉的採風螺,笑道:「你這手法,倒是與燒煉神丹有幾分相似之處。」
「不敢當。」趙黍說:「地肺山有風火仙窟,乃是煉製神丹的絕佳之所,我不過是自發真火,哪裡比得上地肺風火?」
地肺山能得此名,便在於山中清氣往來上下,如人呼吸吐納。其中氣機往來最盛處,是一處特異洞窟,窟中狂風呼嘯、烈火騰空,宛如一座天成丹灶,最適合煉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