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主端坐在上,身穿一襲柘黃袍,看著手中奏疏,沉思良久,然後望向一側的張端景,言道:「降真館的虛舟子首座又向朕上書了,認為要在華胥國各地設下法事壇場。張愛卿怎麼看?」
張端景微微低頭回答:「降真館主修科儀法事, 自然會有此等請求。」
國主放下奏疏,輕輕一嘆:「張愛卿,你應當聽說了,虛舟子不光是要布置法事壇場,還希望由趙黍主持修訂國家法儀典章。」
「臣乃趙黍之師,有利害牽涉,不宜多言。」張端景躬身言道。
「張愛卿這又是何必。」國主示意旁邊宦官退下, 然後從桌案上抽出另外一沓奏疏:「不止降真館,如今連明霞館的丁首座、平南將軍韋修文都齊齊上書, 希望朕大力啟用趙黍,而不是讓他賦閒在家。
他們都說,趙黍的科儀法事大益於國,為了防備妖邪鬼祟侵人害物,以及未來應對敵國進犯,應當在國中各地廣設壇場,讓趙黍日後行法之際免去許多籌備耗費。而且他們還提議,由趙黍帶頭整頓國內各地神祠祭所,將一干淫祀徹底掃蕩乾淨。」
張端景微微皺眉,沉聲道:「趙黍修為尚淺,不能擔此重任。而且整頓祭祀、修訂儀章之事,更非趙黍一人可為。」
「朕當然清楚。」國主說:「降真館首座近來屢次上書, 除了對趙黍青眼有加,估計也是存了藉此機會壯大館廨聲望的心思。」
「陛下,降真館弟子在星落郡剿匪時折損甚多。」張端景提醒說。
國主微微一頓,說道:「這也算情有可原……其實朕並非反對, 只是在國中各處廣設壇場, 誰能保證這不會被人利用, 從而禍及國家社稷?」
「陛下是擔心趙黍有不測行徑麼?」張端景問。
「張愛卿說笑了。」國主輕輕擺手:「朕是擔心國師不會答應,哪怕朕頒旨下令,崇玄館也會暗中壞事。而現在朝中參劾趙黍的聲浪尚未止歇,朕一旦答應,又不知會興起何等風波。」
「承蒙陛下器重趙黍。」張端景說:「若陛下有所任用,臣等當竭力效命。至於崇玄館,依臣來看,近來恐生內患,國師未必有暇顧及館外之事。」
「哦?」國主聞言旋即明悟:「看來楚氏與國師難以調和了。」
張端景點頭道:「國師畢竟是永嘉梁氏出身,修為高深,又自詡青崖真君血胤之首,即便同為崇玄館四姓,卻凡事皆以梁氏為先,未必能容另外三家。鳩江鄭氏敗落,其實已初現端倪。」
「既是如此,那朕就下旨,准許在國中各地興設壇場。」國主又說:「至於國家法儀典章,也由趙黍主持修編,如何?」
「此乃趙黍之幸。」
「此乃國家之幸。」國主笑道:「朕早已耳聞,趙黍是天夏朝贊禮官的傳人, 由他主持修編法儀典章,也正好向世人昭告,我華胥國才是天夏朝的正統,說不定還能引得許多能人志士來投。」
「陛下遠慮,未來當一統崑崙。」張端景稱讚道。
「什麼遠慮。」國主並不在意:「朕不過是仰賴諸卿,豈敢妄自尊大?一統崑崙之大業,恐怕也不是一代人能夠做到的。」
……
當趙黍離開石溪福地,回到侯府時,便「恰巧」收到國主頒下旨意,其中提到要在國中各地廣設壇場,為此還要重新修訂國家法儀典章、整頓不法淫祀。
而這一切,都將由貞明侯趙黍主持。
這個狀況略略超出趙黍預料,他原本以為只要在各地布置壇場,沒想到還有另外兩項任務。
仔細想想,這也不算奇怪。遍及華胥國的科儀法事不可能只有趙黍一人獨自主持,想要國中其他修士參與進來,法事壇儀必須要混同制度,不能各行其是。
而主持修訂法儀典章這件事,關係尤為重大,這幾乎是讓趙黍來決定一個國家的禮法根基。法儀典章若成,日後無數人加以研習,便都算是趙黍的弟子,這是比梁韜還要貼切的「國師」。
趙黍甚至有些驚疑,梁韜究竟是用了什麼手段,居然能讓自己承擔修訂法儀典章,這種事無論辦成與否,都幾乎是踩著崇玄館和他梁國師的臉面,就算梁韜自己下此決定,
第190章 法儀設典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