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梁韜正要施術之際,四具屍身陡然自焚,爆出大片赤紅火焰,威力銷肉融骨。屍身轉眼間解化不存,一道模糊虛影在火焰中沐浴新生,隱約顯露出楊柳君的面孔。
「火解蛻形?」梁韜心生不妙,立馬祭出玉印護持自身。
不待神魂凝實顯形,楊柳君傾盡全力發出長嘯,在場之人修為稍低者,只覺得腦海激盪、百脈氣沸,頭顱一陣異樣起伏,隨即相繼炸裂!
就連被掃到遠處的趙黍也感覺頭疼欲裂,鼻孔流血,神音與周身真氣共鳴,逆沖直上腦宮,眼看即將不省人事,腦宮深處的靈簫吟唱道:
「太真一氣,周流百脈,呼魂制魄,保身安形。真靈安寂,攝御百神,攘災卻死,延命永長。」
玄奧經咒好似天降仙樂,登時趙黍腦宮安泰,體內真氣回循百脈,躲過一場兇險劫數。
抬眼天空,楊柳君的神魂在發出這駭人尖嘯後,徹底消散於天地之間。
梁韜置身法壇,臉色陰沉,即便他鬥法全程居於上風,結果還是讓那儺面劍客逃脫,而楊柳君與赤雲都修士也選擇盡化魂魄、玉石俱焚,徹底斷了梁韜搜魂拷問神劍來歷的機會。
不過梁韜並未受怒火所制,回身揚袖,將壇場之外的激蕩氣機撫平,抬頭問道:
「衡壁,那儺面劍客縮地逃遁,你如今既已掌握星落郡山川地脈勘合符契,應當知曉此人去向。」
衡壁公的聲音帶上怒意:「你自己看看周圍!隨你前來的降真館修士無一生還!以你的修為足以護住他們,結果卻毫無舉動,難道崇玄館首座血冷如斯嗎?」
梁韜掃視周圍一圈,只剩下趙黍蹲在遠處樹下揉著額頭,鼻下血跡未乾。
「殺伐之際,焉能分心?」梁韜又問:「那劍客的去向呢?」
「西北方雲岩峰!你自己去追,恕不奉陪!」衡壁公幾乎要罵出聲來。
「雲岩峰?」梁韜鷹眉輕挑,也不給趙黍留下話語,縱身化作流光飛走。
趙黍看著流光遠去,欲言又止,然後起身望向狼藉不堪的溪澗幽谷,經歷一番激烈鬥法,此地風光不復昨日清幽。
「趙黍小友,你無恙乎?」衡壁公現身落下。
趙黍拱手:「有勞上神關心,除了一些頭疼,並無大礙。」
衡壁公瞧著一地屍首,就算躲過儺面劍客最初突襲,剩餘降真館修士也被楊柳君神魂嘯聲炸碎腦袋,場面十分駭人。
「這個梁韜,他分明就是藉機削弱其他館廨的實力!」衡壁公言道:「假借布置壇儀的理由,讓你們來送死!所以本座當初不希望小友你跟他前來。」
趙黍還在回想方才那場驚心動魄的鬥法,問道:「原來梁首座的真容並非老邁,那位深衣鶡冠、朝中高官模樣的,只是梁首座的分形之身?」
「地仙有留形住世之妙,華發反烏、老復少容,不足為奇。」衡壁公叉腰慍怒:「至於分形變化,那無非是示老弱之態,引人輕視,本尊隱淪不現,就是為了方才那樣現身制敵。」
而趙黍心中震驚未退,梁韜的修為法力已遠遠超出自己的見解,其中分形變化、法寶運用、祭印守御、彈指行禁,無一不精、無一不妙,哪怕趙黍偷偷發動了英玄照景術從旁窺測,也深感目不暇接。
趙黍終於明白,為何梁韜會被奉為國師,如此修為法力,他不當國師還能讓誰當?
「法儀完成,本座已壓制住星落郡一帶的災異之氣流布,那神劍也難顯威勢。」衡壁公言道:「可如此法儀,效驗能維持三五天就不錯了。天地之間萬氣流散、各有其理,強行抑遏只會形成固結難舒,來日形成更大災異也未可知。」
「三五天,足夠那儺面劍客跑沒影了。」趙黍揉著眉心說:「居然還是借縮地之法遁逃的,赤雲都這背後深不可測啊。」
「楊柳君死,劍客逃亡,星落郡匪患已不足為慮。」衡壁公嘆氣道:「接下來的事情,本座就不便插手了。」
「兵燹過後,天地間遊魂無算,還需要上神引渡。」趙黍說。
「不用你說,鐵公也有提點。」衡壁公轉而言道:「對了,等星落郡此間事了,或許有一件事要小友你來見證。」
第64章 碧衫染赤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