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把左輪手槍,副將的眼睛放出一絲異樣的光亮,被林逸青盡收眼底。
見李向天已然繳械,苟白杜和莫龍嘆了口氣,也分別取出身上的刀槍,拋在了地上。
西班牙,直布羅陀港。
耶賽妮婭坐在現在已經屬於她的房子的門廊上,膝頭搭著一張輕便寫字檯,她把鋼筆在墨水裡蘸了一下,寫道:你必須知道:儘管你走了很久,我們之間的一切仍然是美好的,我永遠不會對你隱瞞任何想法。不要為類似的擔心而煩惱。要知道,我認為以最坦率和真誠的態度進行溝通,是我們雙方共同的責任。讓我們的心永遠對彼此敞開。
她把紙吹乾,用挑剔的目光重新瀏覽一遍剛才寫下的內容。她對自己的書法很不滿,不論如何努力,她從來都寫不出行雲流水般的漂亮字體。相反,她的手打定主義要把字寫得粗壯密實。比書法更讓她不滿的,是行文的腔調。她把信紙揉成一團,丟到白楊樹籬里。
她自言自語地說:不過是些套話罷了,完全言不及義。
她向院子那邊的菜園望去,儘管生長期已經很足,豆子南瓜西紅柿的果實幾乎還趕不上她的拇指大。蔬菜的許多葉子都被蟲子吃到只剩筋脈。田壟里雜草繁生,高出蔬菜一頭,耶賽妮婭既說不出它們的名字,也沒有精力和心思去剷除。荒蕪的菜園旁邊從前是一片玉米地,現在卻被肩膀高的有毒的商陸和漆樹所侵占。晨霧方散,在農田和草場盡頭聳立的山脈剛剛露出蒼白的輪廓,與其說它們是山,還不如說是大山的鬼魂。
耶賽妮婭坐著不動,等待它們現出清晰的面目。對她來說,能看到什麼東西一如既往。是一種安慰。不然,她就會因眼前其它的一切都蕭條窳敗而心生沮喪。養父帕布洛老爹的葬禮以來,耶賽妮婭對農場幾乎不聞不問。不過,她畢竟擠了牛奶。還餵了馬。但是她沒有再做更多,也不知如何去做。至於雞,她就任它們自生自滅了。它們一個個變得精瘦,見人就躲。耶賽妮婭對母雞非常惱火,因為它們放棄了原來的小雞窩。飛到樹上藏身,蛋想下就下,不管在哪兒。為了找雞蛋她得搜遍院子的每一個犄角旮旯。最近,她覺得雞蛋的味道有些異樣,因為母雞的食譜已經從殘羹剩飯變成了蟲子。
解決烹調問題成了耶賽妮婭的當務之急。一夏天,她沒有不餓的時候,除了一點牛奶煎蛋色拉,外加幾盤從沒人伺弄而枝蔓繁生的秧上摘的微型西紅柿,她基本上沒吃到別的東西。甚至黃油都成了可望而不可即的寶貝,經她手攪拌的牛奶從來不會凝到足夠的濃度。最多弄出些稀溜溜的凝乳。她真想喝一碗熱騰騰的雞肉麵團湯,吃一隻黃桃派,但始終無計可施。
耶賽妮婭再看一眼遠方的山巒,依舊是朦朧而迷茫。她站起來去找雞蛋,先沿著小路查看籬笆邊生長的一溜雜草,再到側院,分開桃樹根那兒的一大蓬野草細看,接著在後院堆放的雜物中一陣翻弄,又在工具室落滿灰塵的架子上摸索了一番。她什麼也沒找到。
她想起有一隻紅母雞,最近經常在門前台階兩側的白楊樹叢中出沒。耶賽妮婭走到剛才扔信進去的那片樹叢前。盡力拔開濃密的枝葉向內窺視,但裡面一片昏暗,什麼也看不見。她把裙子緊緊裹在腿上,四肢著地向里硬擠進去。枝條在小臂臉和脖子上擦來刮去。手掌下面的土地非常乾燥,散落著雞毛干雞屎還有枯敗的樹葉。爬到裡面,中間是一片空地。外面密密匝匝的樹葉恰似一重帷幕,圍出了一個封閉的空間,像一間小屋。
耶賽妮婭坐起來,環顧地面和周圍的樹枝。只看到一隻邊緣呈鋸齒形的破蛋殼,裡面裝著紅褐色的干蛋黃。她在兩根樹枝間找了個空擋,背靠一棵樹幹坐著休息。白楊樹的陰涼里充斥著塵土味和雞身上刺鼻的味道。光線暗淡,讓她想起小時候把桌布鋪在桌子上或把地毯搭在曬衣繩上,假裝下面是洞穴,在裡頭玩。最好玩的是在鄰家的農場上,她和鄰居的女兒桑蒂在乾草堆里掏出深深的洞穴。下雨天,整個下午她們都貓在裡面,說著悄悄話,又乾爽又舒服,像躲在窩裡的小狐狸。
隨著熟悉的快感流遍全身,耶賽妮婭的呼吸一陣緊促,她意識到自己又和從前一樣藏了起來。任何人從大門走到門廊,都決不會發現她躲在這兒。如果某位虔誠的女士出於義務前來探問,她就可以一動不動地坐在此處,不管她們怎麼敲門呼喚她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