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藤博文終於向虛幻的敵手刺出了最後一刀,他方才收回手中的長刀,就聽見身旁立時響起了一陣稀疏卻異常清晰的掌聲。
「早就聽說伊藤君是『神道無念流』的高手,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西園寺公望由衷地稱讚道——幕末維新志士中素來不乏劍術高手,如坂本龍馬、木戶孝允等都曾是當年名滿天下的劍客,他早聽聞伊藤博文亦是箇中好手,青年時更曾靠著一柄長刀逃過了新撰組的追殺。但即便是兩人已相交多年,他卻也是在今夜才第一次見到伊藤的刀術。
伊藤博文凝望著手中在月光下閃閃發光的百鍊鋼刀,對西園寺公望的稱讚竟似渾然未覺。
西園寺公望沉默著走上前去,從伊藤博文手中接過了那柄長刀。他緊皺眉頭,看著如同一潭幽水般的刀刃,語氣凝重的道,「江戶三大道場,『北辰一刀流』專攻一個『技』,而『鏡心明智流』則取一個『位』,而『神道無念流』則重在一個『力』字上。若論臨敵之氣勢與力量,在三大道場中自然是以『神道無念流』為第一。但也唯因其過於重力,故也最難持久啊。」
「說得不錯,西園寺君。」伊藤博文微睨了一眼西園寺公望,先是隨口附和了後者一聲。隨後便從西園寺公望的手中取回了自己的佩刀,再幾步走到白沙地邊上的石桌旁。拿起放在桌上的刀鞘,將村正刀收入鞘中,待在石桌旁地墩子上安適矜持地坐穩後,他才重新開了口:"陶庵,這麼晚了還出來走,睡不著麼?」
「閣下不也是一樣麼?」西園寺公望信步走到伊藤博文面前坐下,他凝望著伊藤博文深邃的雙眼,問道,「敢問伊藤君,那封信的內容是什麼?讓您如此的緊張?」
聽到西園寺公望的問話,伊藤博文長吁了一口氣,仿佛要吐盡胸中鬱郁悶氣,他緩沉了口氣,卻沒有馬上答話。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西園寺公望有些急切的問道。
「從福州傳回來m的消息,法國人打算為他們在遠東的艦隊購買新式軍艦。」伊藤博文嘆息了一聲,說道。
聽到伊藤博文的回答,西園寺公望不由得一愣。
在他看來,只不過是法國政府為其在遠東的艦隊更新艦船裝備,算不上什麼重要的消息,但為什麼伊藤博文知道這個消息後,會變得如此緊張呢?
「難道說,法國打算在東方增加兵力,為徹底吞併越南做準備?」西園寺公望試探著問道,「您擔心法國吞併越南之後,會將目標轉向日本,是嗎?」不跳字。
「不是。」伊藤博文搖了搖頭,看著西園寺公望,「我擔心的,不是法國,而是乾國!」
「乾國?」西園寺公望又是一愣,「伊藤君何出此言?」
「你可知,陶庵,這一次法國人是在乾國的福州船政局訂購軍艦。」伊藤博文說道。
「什麼?法國人在乾國訂購軍艦?」西園寺公望一下子明白了過來,心裡不由得一沉。
「是的。」伊藤博文點了點頭,「而且這種新式軍艦的設計,據說也是出自於福州船政局的設計師之手。」
「這就是說,乾國的造船能力,已經遠遠的超過了日本!」西園寺公望嘆道,「現在的乾國,竟然能夠為法國建造軍艦了!」
「據說乾國將為法國建造的,可能是將近4噸的大型軍艦,而現在日本正在建造的最新型的軍艦『清輝』號,卻還不到1噸!」伊藤博文握緊了拳頭,恨聲說道。
西園寺公望緊盯著伊藤博文,「以目前帝國的實力,照這個速度發展下去,是根本不能夠戰勝乾國的!」
聽完西園寺的話,伊藤博文喟嘆一聲,從肺腑里長長透了一口氣,語氣也變得暗啞陰沉:"是的!日本這樣下去,是無法戰勝乾國的!」
「可是經過了苔灣戰役的失敗,似乎樺山君和山縣君他們,還是不明白!」西園寺公望的聲音里充滿了憤怒,「伊藤君,我真的是不明白,他們都是怎麼想的!」
「你不明白?」伊藤博文嘆息了一聲,「整個日本,又會有多少人明白呢……」
西園寺公望急促的道,「山縣君和樺山君都是軍人,他們以黷武為樂,這樣下去,會毀了日本的!」
「還好樺山已經走了,不然讓他聽到你這番言論,怕也是要把你和板垣退助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