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箱的冷凍室里還有幾塊凍僵的牛肉,張黎生取了出來,也不解凍便丟進粗瓷陶罐,加入冷水和作料、藥材,在灶頭上用大火猛燉。
待到牛肉七八層熟再將大火改小,並適時加入一些自己秘制的褐色草藥濃汁將肉燉至酥爛,一鍋滋補之極的藥膳就做好了。
這罐藥膳與普通藥膳不同,聞起來並沒有濃郁撲鼻的味道,滋味初嘗之下也沒有太多特殊之處,但多吃幾口卻讓人產生一種奇妙的滿足感覺,身體也變得通體熏熱、舒暢。
大口將足料燉牛肉連湯帶水的吃光,張黎生長舒了一口氣,擦乾淨嘴巴,用井水洗了洗臉,走進古宅偏房,躺在了自己那粗糙、結實的木床上,很快便沉沉睡去。
這一睡就是十幾個小時,直到第二天清晨,他才遲遲醒來,還沒下床就聽到門外傳來,「山蟲子,山蟲子,我是你阿獵叔,快撒開門」的叫喊聲。
張黎生匆忙穿上褲子,套上一件外套嘴巴里喊著:「阿獵叔,你等下,我就開門」,大步走到笨重、古舊的木門前,撥開門閂,把門打開。
門外站著的正是陶獵林,他看到衣衫不整的張黎生,吃驚的說:「你娃弄啥呢?
今天去迎你阿爹回家,你娃這鐘點了咋還沒起?」
苗圩人的風俗,橫死異地者必須在亡故之所停屍二十四個時辰,也就是兩天兩夜後,由家人接回家鄉安葬。
張黎生這才想起今天正是要去縣城接阿爹『回家』的日子,急忙慌慌張張跑回了古宅側房,「阿獵叔,這兩天我過胡塗咧,我,我這就去穿好衣裳。」
「也難怪你娃胡塗,唉,就是大人家經過這樣的大事,腦袋也是不清楚的很。
不是叔催你,今天除了接你阿爹回來,還要和那肇事司機、交警、保險公司地人見下面哈,不急地話時間不夠。」陶獵林邊說邊打算踏進古宅院子,但剛抬起腿來,他就莫名其妙覺得心裡一寒,打了個冷顫,想了想咽口吐沫,又把腿放了下去。
從鴰窩村幾百年前還是一個苗寨時起,歷朝歷代張家的大門,就少有人敢獨自一人進去。
川西自古民風蠻野,多神怪傳說,土著山民要迎回橫死的家人時,按習俗無分男女都必須穿著筒褲、花衫,以紅布纏頭,脖頸、手腕上要帶滿金銀飾品,以趨吉避凶。
張黎生從小穿的就是阿爹從縣城百貨公司買來的廉價童裝,上了初中有了校服之後,就是一身校服永不更換,從來就沒有穿過苗圩人的傳統服裝。
因此這次要迎回阿爹的遺骨,他沒有符合風俗的衣服,便只能到阿爹的房間裡去翻找一下,碰碰運氣。
張家雖然是父子兩人相依為命,但張道巫對待張黎生一向苛刻,說起來他的睡房張黎生記憶中竟是從未進去過。
推開房門,明明知道阿爹已經死去,張黎生還是不由自主的心中一顫。
房間中光線陰暗,最顯眼的就是一張巨大的木床,材質和張黎生睡房中的木床相似,但體積卻大了兩倍,床頭兩邊按照苗圩人的習慣,放著裝雜物的紅木大箱。
張黎生愣了下神,爬上木床,用力打開一側床頭沉重的木箱,就看到裡面放著的不是衣物,而是幾十鐏手掌大小,栩栩如生的動物雕像。
他正感失望,突然只覺的眼前一黑,腦海中突然出現一片草木縱橫的蠻荒大地。
那片大地就連青草看起來都有三、四米高,一群上身赤裸,下身以茅草圍裙遮擋羞處,以石制刀斧為兵刃的巨人戰士,正在浴血奮戰。
在戰場遠處的叢林中,又有無數身軀巨大,獠牙猙獰的毒蟲、猛獸正在暗處虎視眈眈的窺視著作戰兩方巨人戰士的血肉。
蟲獸中間還有四具被黑霧繚繞的人形巨屍,抬著一張龐大石床,床上一個身體如常人大小的黝黑、瘦小男人顯得十分可笑的盤膝而坐,面龐似乎隱隱帶著淺淺笑意。
幻像一閃即逝,張黎生還沒有看清那些巨人、巨獸、巨屍,尤其是那個石床男人的面目,便覺得眼前又是一黑,一切都恢復了正常。
他用力甩甩腦袋,若有所思的從木箱中拿起了一鐏塑像,
那塑像是一條黑色尖頭的毒蛇,身體蜿蜒盤旋,似乎在戲水一般,尾巴分成三叉。
看著塑像,張黎生心中馬
九章 木箱中的奇蟲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