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沒有人知道,他不在巴山。
修行是什麼樣子的?
或者說什麼是修行?
每個被世間認為是修行者的人,心中的都有不同定義。
在顧離人看來,修行便是質疑,便是不斷的超越。
當他在巴山,拿到第一本修行典籍,第一本劍經時開始,他便不斷質疑這些流傳了很多年的修行典籍是否正確,懷疑那些劍招是否合理。
然後他真的發現其中有很多不對的地方,然後便不斷修改。
每一天都是新的,每一片樹葉落進河流時蕩漾的漣漪都有些不同,又怎麼可能有一成不變,永遠正確的修行功法和劍招?
他越來越強。
直至余左池這樣隨緣的人都確定不是他的對手。
但他很清楚,他的修行方法也有問題。
因為天賦。
只有擁有像他這樣天賦的人,或者是天賦比他更高的人,才能像他一樣修行。
所以他不像很多名師一樣有盲目的自信,認為哪怕是一些天資尋常的弟子,都可以在他的調教下獲得驚人的成就。
……
一襲青衫的顧離人緩緩走向巷尾一家不起眼的客棧。
他的頭髮很簡單的用一根布帶紮起,身上的粗布青衣也簡單到了極點,沒有任何的紋飾或是配飾。
此時的他當然不可能預見,他這樣的裝束,在今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便會成為秦地男子最流行的裝束,甚至在很多年後,絕大多數秦地的修行者,都依舊最喜歡這樣的裝束。
這是一座邊城。
在過往的十餘年裡,這座邊城曾經數度易主,有時屬於趙,有時屬於秦,現在則屬於秦。
這裡和巴山相距甚遠,風貌景物當然也相去甚遠。
巴山的一些縣城、鎮集之中的酒樓客棧之中,到處都是他喜歡的罐子肉,臘腸,但這邊的客棧里,做得最多的卻是酸湯魚。
當他走進這間客棧的院子裡時,有一名身穿破舊布衣的少年正在喝酸湯魚。
這名少年的身影並不魁梧,頭髮也有些亂,甚至身上破舊的布衣上還沾染著一些血跡和獸類的皮毛。
然而顧離人看著這名少年,他的眼睛卻是漸漸亮了起來。
他微笑起來。
他越看越是喜歡,哪怕是酸湯的味道讓他的鼻翼始終微皺,哪怕是這名少年吃魚時懶得吐魚刺的那種模樣,都讓他越看越喜歡。
「我找了你很久,終於打聽到你在這裡。」
他徑直走上前去,在這名少年的對面坐下,微笑著說道。「你大約不知道,從一張獸皮開始找起,然後將你找到,這是何等困難和幸運的一件事。」
「什麼?」
少年微蹙著眉頭將碗推在一邊,他仔細的端詳著坐在對面的這名青衫男子,看著對方清亮的眼睛和滿臉認真的神情,再覺得對方似乎有些英俊和不像是這邊城裡人的時候,他終於確定對方不是有病和不是開玩笑,便不解的補充了一句,「什麼獸皮。」
「一張虎皮。」
顧離人看著少年,在自己脖子上比劃了一下,點了個位置,道:「在這裡有個洞。」
少年想了想,若有所思,「那找我做什麼?」
「應該就是用這樣的竹子刺死的?」
顧離人看著少年身邊凳子上放著的一根紫色的竹子,認真道:「我見過很多人用這樣的竹子刺死過猛獸或是人,只是我從未見過這樣刺出的洞,我想那應該是一名力量不夠,又不是修行者的人刺出的洞。」
「後來我花了很大力氣,讓人打聽這張獸皮是誰賣出來的,結果最終打聽到是這裡的一名少年,再後來,我就來了。」
顧離人看著少年,開始滿心歡喜,甚至覺得是上天賜予的神跡。
「你是不是有病?」
他滿心歡喜,少年卻是深深的皺起了眉頭。
顧離人頓時愣住。
「就算是我,就算我是用這竹子刺死了一頭猛獸,和你又有什麼關係?花了那麼大力氣打聽這獸皮是哪裡賣出來的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