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追著王驚夢這輛馬車不斷觀戰的修行者之中,有很多並非是年輕的修行者,這些修行者之中有很多人是教習,他們已經很年邁,自身無法劇烈的戰鬥,但能夠憑藉自己對於劍經的理解和過往戰鬥之中積累的經驗,從而培養出比自己更強的修行者。
當俞膳墜地死去的這一剎那,他們看著王驚夢,便確定長陵乃至大秦王朝的年輕修行者,將不會有成就高於王驚夢的存在。
對於劍經的領悟,對於用劍如臂的天賦,王驚夢自從在長陵露面的那一剎那開始,這些教習就已確定沒有人的天賦比王驚夢強。
然而天賦只是決定成就的一部分。
還有其餘很多東西,才能決定這名註定走得很高的修行者到底能夠到達何種高度。
今日裡,王驚夢已經表現出幾乎所有修行者沒有的特質。
化繁為簡。
這是很簡單的四個字。
然而哪怕所有人明知道有這樣的道理存在,但偏偏很少有人能夠做到。
玄奧繁複的劍招,卻蘊含著極為簡單的道理。
就像王驚夢所說,任何陰險狡詐的手段,任何的煙塵四起,任何的聲光幻影,劍路和劍意的任何變化,但歸集於最後,都只是簡單的一筆一划般的一劍。
只是化繁為簡這種能力,便是他們追求一生而不得的劍性。
當握著手中劍時,俗世所有的一切都和劍本身無關,唯有手中這柄劍。
這是真正的渾然無我,真正的人劍合一。
從某種意義上而言,這也是真正的亡命劍。
這是將一切信任,包括自己的性命,都全部交給了手中的這柄劍。
在場的教習之中,有些人想到了最近傳來的有關趙地的傳聞,他們便在心中思量,若說天下還有能夠抗衡者,恐怕就只有那傳聞之中的趙地劍爐的修行者了。
此時,在場的很多教習還沒有意識到,這一戰已經徹底的改變了長陵的很多事情。
因為很多人潛意識裡,都想要王驚夢活下去。
因為這座城裡,掌控權勢的權貴畢竟只是少數人,更多的人都不是那種高高在上的權貴。
他們都認定,只有天下劍首出長陵,長陵才能夠徹底興盛,大秦王朝才能夠徹底一轉之前的頹勢,才能夠在和那些敵國的戰鬥中勝出。
「原來這名殺魚人竟然是敵國的細作!」
「這人竟然是殺人如麻的劊子手!」
魚市里,漸漸響起許多憤怒的喝聲。
死的人對於尋常民眾依舊可怕,但是憤怒卻能夠讓這些民眾變成另外一種人。
長陵很多人的父兄還在邊關,很多人的父兄甚至已經戰死。
而且最讓很多人難以忍受的是,即便他們的親人在邊關不斷的戰死,但大秦王朝這麼多年,在和敵國的戰鬥之中也似乎並未占到什麼便宜,一些擁有諸多良田的邊郡還在被敵國不斷蠶食。
他們親人的死亡,並沒有換來足夠的榮光。
神都監的人沒有出面。
在這樣憤怒的聲音里,神都監的幾名主事者猶豫再三,還是選擇了繼續隱匿在陰影里。
按理而言,一名敵國的重要細作和刺客,在被殺死之後,便必須立即要搜索有關他的一切,從他的隨身之物和起居之地,看看是否有什麼有用的線索。
只是他們在這種時候露面,反而會讓很多人的憤怒遷移到他們的身上,會讓很多人覺得神都監太過無能。
在某些時候,他們也需要讓這些民眾在合適的地方宣洩這樣的憤怒。
很多人撲向了死去的俞膳。
按照神都監這些人的認知,俞膳的遺體可能會被千刀萬剮,變成如魚內臟一樣的破碎殘渣。
然而在這個時候,王驚夢的聲音卻響了起來。
「不要動他。」
「厚葬他。」
他的兩句話,讓沸騰的魚市徹底的安靜了下來,一種極為怪異的氣氛,讓魚市變得一片死寂。
「雖是敵人,但任何為自己國家的利益而不惜身死的人都值得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