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滴答
滴答
大洋之底,無盡的漩渦下。
空曠死寂的空間內,沒有任何色彩。
莫名的滴水聲無休無止的響起,就仿佛從來沒有斷絕過。
這片永恆的監牢就這樣存在於東海之上,位居那海眼漩渦的正中。
千百年來,曾有許多人落入過這裡。
但沒有人因此而死,因為他們最終都在一股無形力量的托舉下離開了。
只是沒人在直面這樣的恐懼後還願意回來,所以這裡罕無人跡,只有些許傳說流傳。
普羅米修斯,青銅時代的造物主。
曾經尊貴的泰坦神靈淪為囚徒,這就是神王對反抗者的懲罰。
他會被永遠束縛在這裡,直到時光的盡頭。
滴答
滴答
滴答
「嗬」
伴著仿佛從未停止滴答聲下,虛弱的喘息聲似有似無。
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某一刻,明亮的眼睛再次在黑暗中睜開。
「這是」
「又有人落進來了嗎」
聲音低沉,曾經盜取天火的囚徒微微抬頭。
儘管雙手被懸吊在虛空中,胸膛被鐵釘貫穿。
但千年的折磨好像並沒有造成什麼影響,反而洗清了他身上的某些東西。
神血順著創口滴落,日以繼夜的侵染著大海的傷痕,仿若是在彌補它的殘缺。
不過這都是普羅米修斯早就習慣的東西,真正讓他抬頭的,是在剛剛他再次感知到有生命落入了這個漩渦。
「已經過去很久了」
「六千年還是七千年?」
「呵,我已經記不清了不過諸神依舊,而人類,也依舊存在。」
滴答
滴答
神血絲絲滑落,以泰坦諸神的恢復能力與控制能力本不會如此。
然而貫穿普羅米修斯的鐵器就是神王懲罰的象徵,它造成的傷害永遠無法癒合。
更何況還有海眼的壓力儘管泰坦神的神軀普遍在強度強於後來的神靈,但這依然不足以支撐他背負東海。
當然,普羅米修斯也不在乎這個,畢竟他早已習慣。
「宙斯每過一段時間,你總會讓人『無意』中墜入這裡。」
「呵,你是想讓我看著他們落入深淵,卻又給我拯救他們離開的能力。」
「親手把自由賦給他人,卻永遠無法救贖自己這大概就是你認為最絕望的折磨吧。」
「所以終有一天,你認為我會在歲月的面前低頭。而作為眾神之主,你總歸可以等到那一天的到來的。」
「而這一切的開始,就是我坐視落入這裡的人類的死亡。」
普羅米修斯承認,作為先覺之神,自己曾經做過不少錯事。
也許是他還太年輕,也或許是他並不適應兩代神王更替後的變化,也或許他只是太過相信自己看到的。
總之青銅人類毀滅了,他也為此付出了代價。
但也許是旁觀者清,當他離開了人間,被囚禁在這片永恆的監牢內,普羅米修斯反而對很多事情看得更清楚了。
人總該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誤入這處海眼的人類也理應死去。
他完全可以視而不見,而且沒有人會知道他這麼做過。
但普羅米修斯同樣知道,這是不能開始的深淵。
有了第一個,那就會有第二個;他可以坐視一個人去死,也就漸漸的可以坐視兩個人,三個人,或五個人,十個人。
及至千百人,終至所有人。
等到了那一天,宙斯就會以勝利者的姿態前來問他:如今你願不願意收回盜給人類的火,換取你重新擁抱自由。
先覺之神看向未來,他就知道這會造成什麼後果。
這和他盲目的相信自己的學生們不一樣,因為他是那麼了解自己。
他的本性沒有那麼高尚,也會在這種『考驗』中墮落。
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