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辭雪靠著車壁,一路搖搖晃晃。她受了極重的內傷,此時又在奔波,難得有些血色的臉又漸漸白了回去。
這時,素珊鑽進車廂,見她雙目緊閉,額頭冒出細密的汗珠,急忙攬過靖辭雪靠在自己身上,握住她冰涼的手傳輸內力為她調息。
「小姐啊……」素珊輕輕一嘆,滿目心疼。
呼吸逐漸平緩,靖辭雪無力地靠在素珊肩上,耳邊晃悠悠響過幾句話——
那人說:哭什麼呢?眼淚又不能幫你。
那人還說:聽我的,你要讓這裡變得強大,這樣再多的難過和傷心就都能裝的下了。
可是她現在好難過,不是因為受傷,只是那顆顫抖的心讓她難受的想要死掉……原來十年了,她還是沒能讓心變得強大。
那人問:你是在等我嗎?
那人問:你叫什麼名字?
那人說:殘雪,朕現在覺得很圓滿,很圓滿……
那般深情的一聲「殘雪」,喚得卻是另一個人。
靖辭雪狠狠咬住下唇,承受著內心一波又一波難受。她想,不是因為她的心不夠強大,而是因為人的貪念和渴望。當得知亓官懿隻身犯險時,她內心的忐忑、震撼和激動都讓她以為是祁詺承派去救她的,正是因為這丁點兒希望,才讓她想要的更多。
——我想要他愛我。
顫抖的指尖掃過素珊的掌心,素珊潸然落淚,將她抱得更緊。
別人都是因為有希望才活得更好,只有她,「希望」是讓她墮入深淵苦海的存在。
希望,失望,絕望。只一步之遙罷了。
「娘娘,到了。」六子勒馬停車,馬車晃了晃,那雙聞聲望向他的眼眸裡帶著凌厲的鋒芒,他打了個寒戰,聲音裡帶了些許忐忑。
素珊把靖辭雪扶下馬車。
經過一路上的調息,此時靖辭雪的臉色已恢復平常。或者說,她平日裡的臉色就不大紅潤,以致即使現在她臉色略白,也無人懷疑。
祁詺承策馬飛奔至處官道,眼前有片小樹林,林子後邊的那座山就是伏魔寨的據點所在。但那些山路看似平常,實則是一處天然法陣,進去容易,出來極難,一旦上山,便落入伏魔寨的地盤,這也是官兵至今未能將伏魔寨剿滅的原因所在。
羽林軍副統領帶著十名羽林軍隨後趕來,他正與副統領交代一些細節,卻看到靖辭雪也趕來這裡,臉色頓時十分難看。
「你來做什麼?」祁詺承冷聲問她。
臣妾來此救人。靖辭雪淡然比劃。
「皇后身陷伏魔寨也能平安脫險,朕知道你本事非凡,但救亓官一事就不勞皇后費心了。」祁詺承冷冷瞥了她一眼,脫下醒目的明黃色龍袍一把扔給副統領,裡邊是一件月白色長衫,接過副統領遞過來的摺扇,儼然一副書香公子形象。
看來,他也是打算和亓官懿一樣,獨自一人喬裝上山打探對方底細。
祁詺承獨自往樹林裡走去,靖辭雪循聲跟在他身後。
「回去!」他頓步回身,厲聲道。
亓官大人為救臣妾身陷險境,於情於理,臣妾都該去救他。
「你是君他是臣,救你是他職責所在,你靖家都是冷血無情之人,你又何必耿耿於懷?亓官是羽林軍統領,區區山寇還奈何不了他。」他語氣微涼,打開摺扇繼續往裡走去,「皇后若真想上山,那便上山來,只是不要拖累朕!」
身後傳來樹葉窸窣的聲音,腳步聲越來越近。
他望了眼靖辭雪與素珊,只道:「朕不會再救你。」
一個「再」字,讓靖辭雪的心劇烈地跳了兩下。她儘量跟在祁詺承身側,唇角淺含笑意,比劃道:若出了事,全是臣妾咎由自取。
祁詺承看到她的比劃,覺得眼前這個靖辭雪與以前那個越來越不一樣。以前是沉默,極少用手語,仿佛是一個沒有情緒沒有生氣的人。後來經過一些事情以後,靖辭雪開始變了。他從她身上看到了悲傷、智慧、忍耐還有固執和勇氣。
他忽然想,靖辭雪是什麼時候開始變化的呢?應該是先皇忌日,當眾鞭屍那次吧。或許,靖辭雪不是變了,而是漸漸暴露了本性,沒有相府的庇護,她只能自己保護自己。
然而,越是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