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老師,您來啦。」
黎塞留回過頭來,看向拽住自己的小女孩,一臉欣喜。
「我去給您泡茶。」
她掙脫加百列的手,眼裡綻放出乾淨純粹的光輝,嘴角的笑容里滿溢著溫柔。
這麼一瞬間,加百列感覺自己好像回到了十多年前黎塞留還是個女大學生,剛來到大圖書館不久。
那時的她真的就跟剛才的表現一樣,純潔的像張白紙,熱情中帶著些許羞澀。
只有加百列能看到黎塞留的這幅樣子,在其他人面前她甚至都不敢大聲說話。
只是時間流逝,美好僅存於記憶中。
加百列沒有戳穿黎塞留的表演,靜靜地坐在沙發上,看著她把泡好的茶放在自己面前。
薩科塔人尤其喜愛甜食,可加百列卻對這種苦澀的東方飲料情有獨鍾,令人費解。
不過這倒也變相增進了拉特蘭和炎國的關係。
黎塞留知道她的喜好,專門找了個柜子放在教皇辦公室里,那裡面全是來自東方的茶葉。
絕大多數是炎國外交官送過來的,還有部分是拉特蘭駐炎國大使帶來的。而因為薩科塔對甜味的喜好,這位大使帶來的基本上都是紅茶和普洱。
加百列也不挑剔,只要是茶,她都喜歡嘗一嘗。
「金駿眉。」
黎塞留坐到加百列對面。
「您最喜歡的茶葉。」
她還是這麼貼心,清楚記得自己老師的每一個喜好,即便已經離開了大圖書館十多年。
「小黎。」
加百列垂下眼帘。
「我沒有開玩笑。」
作為一國之主,黎塞留可以不和藹,不善良,甚至是不懂政治
但她不能沒有威嚴。
教皇是拉特蘭的臉面,或者說任何一位首腦都是他們國家的臉面,威嚴是必須要有的氣質,哪怕只是看起來這樣。
倘若此刻還有一個人在場,黎塞留剛才斷然不會通過裝傻來迴避加百列的話語。
「能告訴我原因麼?」
黎塞留很清楚自己剛才的行為無法改變加百列的決心,但她還是像曾經那個孩子一樣抱有傻傻的希望。
但現實擊潰了孩子的幻想。
她只能再回到現在,重新拾起教皇的皇冠。
黎塞留的背後是整個拉特蘭,是整個薩科塔族群,她必須肩負起這責任。
加百列等四人被塑造為聖人可不僅僅是因為強大的力量和可繼承的靈魂,還有她們對拉特蘭的付出。
那麼想像一下,當炎國最強的天師向皇帝提出要離開這個國家,那位真龍會怎麼想?
是的,這責任比教皇所承擔的還要沉重萬倍,但她們收穫的是整個薩科塔的供奉。
拉特蘭聖人無需遵守拉特蘭的律法,這可不是玩笑。
加百列可以在這個國度獲得她想要獲得的一切,哪怕要侵犯其他國家
但她不會這麼做,也不能這麼做。
因為整個薩科塔族群在無時無刻注視著她,注視著四位聖人。
她們享有最頂級的特權,也遭受著最頂級的禁錮。也許有人會想,這種境地是她們真正想要的麼?
但沒有人會嘗試將這種想法表達出來,去改變已經持續千年的平衡。
當這平衡被打破,拉特蘭不再擁有聖人之時,後果會是怎樣?
沒有一個薩科塔人敢想像。
「不久前,我收到執行者傳來的信息。」
加百列微微低頭抿了口茶水,沒有對上黎塞留散去熱情的目光。
「小斐兒在伊比利亞,她要去阿戈爾。」
加百列是全拉特蘭人的長輩,哪怕她外表只是個一米三的小姑娘。
所以對於自己的後輩,她一直喜歡以「小XX」的格式來稱呼他們。
「阿戈爾?」
聽到這個名字,黎塞留緊蹙眉頭,有些奇怪地問道:
「生活在陸地上的人能去海底的城市?」
雖然絕大部分泰拉人都不知道大海的存在,但阿戈爾對最頂層的那一小撮人來說不算秘密。
他們不僅知道這個國家的存在,也知曉阿戈爾神奇先進的科學技術,以及那場幾乎摧毀了整個海底世界的災難。
當時,拉特蘭給了伊比利亞相當分量的援助。不僅僅是因為人道主義,更因為海邊的黎博利們已經成了抵禦海中怪物的最後防線。
如果他們被擊敗,下一個直面恐怖的將是拉特蘭。
沒人想把家門口變成前線。
雖然現在局勢趨於穩定,泰拉諸國逐漸將注意力從海底移開,但拉特蘭依舊以另一種方式「支持」著黎博利們
比如無視伊比利亞教會的僭越,依舊以較低的價格出售給他們銃械等等。
黎塞留不擔心已經貌合神離的伊比利亞會傷害拉斐爾聖人,她只是覺得這姑娘有點瘋狂。
「先不管陸地人能不能再海底存活,拉斐爾聖人去阿戈爾的目的是什麼?」
「因為這是羅德島交給她的任務。」
末了,加百列又補了一句。
「她現在是羅德島的員工。」
「同行的還有一位深海獵人,以及」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但黎塞留聽出來了畫外音。
還有那個拱了自家聖人的臭小子!
黎塞留咬咬牙,緊蹙的眉頭依舊沒有舒展開來。
她絲毫不擔心拉斐爾的安危。
因為拉特蘭聖人的靈魂不會消失,在她死亡的第二年,新一代聖人就會出生。
但也不能因為這就放任陷入危機的現任聖人不管。
這個瞬間,黎塞留明白了加百列為什麼要離開。
為了救那位還年輕的聖人!
黎塞留心中頓時生出一股很奇怪的情緒。
是厭惡嗎?應該是吧。
「我不會離開太久。」
加百列感受到了黎塞留的情緒變化,將剩下的話說出來。
「通過遺蹟,我可以很快到達那裡」
「也許只是一頓飯的時間就能回來。」
「而且,什麼時候過去還說不定呢,也許根本不需要我去。」
遺蹟還有傳送功能的?
黎塞留盯著加百列的眼睛,試圖從中窺到一絲虛假。
但她只能在那雙金色眼眸中看到緊皺著眉頭的自己。
第十章 無人輕鬆